虽然看不清脸,也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黝黑的发丝恹恹垂在身侧,掩匿半边隽颜,透着令人心痒难耐的神秘感。美人哪怕被旁边的人指责欺凌,气质仍旧清冷,仿佛教堂不容亵渎的白鸽,眉眼被白绫遮盖,紧抿虚白的薄唇,带着点病怏怏的意味。
不消说,他肯定就是段黎了。
美人的衣襟被粗暴扯到手肘,垂落半寸,露出一截肤如凝脂的手臂,他轻飘飘地往上提了提,连半分眼神也懒得分给包厢里的人。
确实好看,娄怜心道。
如果不是菊.花不保,他会更加夸赞感叹。
旁边的人见他进来,顿时像牛皮糖般黏了过去,一个脖子戴着大圈金项链的男人恶狠狠瞪了段黎一眼,皱眉说:“这臭小子太不识抬举了,老大你只要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去好好收拾他。”
旁边的人连连附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娄怜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下,花很长的时间才终于说服自己静心走剧情,说什么被植物了会让他灵魂分离,不会真的碰到他。
他浅吸一口气,逐渐入戏,慢条斯理走到段黎对面的沙发落座。散漫地朝后一仰,双臂惬意搭在沙发两侧,笔直颀长的双腿随意大敞,挑眼状似不经意睨向段黎:“去,把他带到我面前。”
段黎白绫后面的睫羽微颤,唇又抿紧几分,在跟班的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里直起腰身,耳鬓的长发随之倾落身前,露出他那张昳丽英气的脸。
美人语气平缓:“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老实说,他的性格确实是娄怜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他没有和自己一样带把的话。
段黎刚走到茶几角,有人忽然对着他的膝窝踹了一脚,他顿时腿脚踉跄,朝前方跪倒在地。
头正巧落在娄怜大.张的双腿前。
娄怜:“......”
娄怜:“?”
他这一跪,娄怜差点没坐住,大脑宕机两秒,默默合住双腿,缓缓坐直身子。
不是,这些跟班也太会了吧?
上来就玩这么大!按照段黎凛冷阴鸷的态度,他到底还要不要小小怜了??
“耍上大牌了?哑巴了?赶紧跟我们老大磕头道歉!”
许是觉得不太满意,又有跟班抓住他的肩头,逼着他仰面注视娄怜。段黎不喜不悲,平静瞥向后者,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动手,二人的距离又凑近几厘米,乌黑的发梢轻轻掠过他的膝盖,体位更加危险。
娄怜:“......”
娄怜没出息地“噌”的立正了。
他站起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跟班们骤惊纷纷望来,娄怜抵唇轻咳,脸不红心不跳扯道:“沙发挺烫。”
跟班们默默瞄向包厢制冷的空调,正大喇喇显示“16”度。
跟班们:“?”
娄怜没有搭理他们夸张的嘘寒问暖,悄咪咪往旁边挪了几步,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重新坐下。目光打量,陡然窥到段黎袖口的红色。
段黎身穿宛如月牙的白衬衫,这抹红色在大片霜色里显得格外显眼,他觉得应该是段黎刚才朝自己泼水是无意溅到,于是便没有再关注。
“脾气倒是不小。”
娄怜缓缓挺起腰,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支颐下颌,鞋尖抵在小瞎子的下颌,迫使他仰头注视自己。
眼尾微弯看他,“不过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要是对我喊一声主人,做我的宠物狗,我就不计前嫌饶过你。”
其实他这话差点没说出口,他可并没有S的癖好,只能逼着自己咬字过剧情。
逼着段黎喊主人的后果,大抵也就是后期领盒饭时被割掉舌头塞进某个地方吧,娄怜悲观的想。
段黎当然不可能喊,眸底悄无声息浮现凛冷的暗光。
从相遇起娄怜就对他死缠烂打,还会借各种理由侮辱,眼神露骨到让他泛恶心。今天是他的生日,原本戏院众人正其乐融融给他庆生,谁知娄怜突然出现将他强行拉走,塞进夜店里欺辱他。
回忆到此,段黎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自嘲。
娄怜见他缄默未语,知道他骨子里高傲得紧,朝跟班睇去,慢悠悠吩咐:“都出去。”
跟班秒懂,嘴角挂上嘲讽的笑,松开按住段黎的手大摇大摆出去了,仿佛在说“你完了,等着被老大收拾吧,有你好受的”。
小混混们玩起来不知天高地厚,房间的空调温度确实很低。段黎从头到脚又都透着淡淡的病气,娄怜怕他冻出个好歹来,任务还没开始人就没了,于是往旁边的沙发扬扬下巴:“过来坐着。”
段黎身形微不可察地僵硬,垂眸盯着地面,没有动弹。
娄怜并不是有耐心的那类人,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直接起身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沙发带,“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要不然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段黎措不及防被他拉过去,摔进沙发垫,面色不虞抬眼注视他,眼神冰冷到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偏偏娄怜无视段黎阴鸷的视线,去对面的沙发找到空调遥控器,干脆将空调关了。
桌上有杯水冒着气,水面几乎和杯口平齐,想来应该是没有被动过的。娄怜拎起来,确认是在冒热气,水温正好,于是睨往段黎,俯身将高脚杯递到他唇边。
“喝。”
杯子里的水倒映段黎眼前的白绫,白绫布料浅薄,借天花板摇晃的灯光,可以清晰看见藏匿在绫后的眉眼。
那是愕然、怨恨、以及不甘。
【叮——恐惧值+1%】
系统的提示音猝然响起,娄怜难免微怔。
不是,只是让他喝个热水暖暖胃而已,就这么水灵灵的增加恐惧值了?
又不是喂毒酒。
段黎沉默许久,在娄怜即将失去耐心前轻嗤一声,似是嘲讽,指腹握住高脚杯:“我自己来。”
他的指尖无意触碰到娄怜的手,微微一顿,娄怜见状眸光微暗,指尖一挑,轻而易举反扣住他的指背。
段黎的手温很凉,像块刚从冰窖取出的碎冰,冷气掠夺他的热意,肆无忌惮往娄怜的皮肤里钻,他差点哆嗦松手。
再这样下去,段黎没准真的会被冻感冒。
病秧子的身体要是出现个三长两短,比他先去和阎王搓麻将,那他的七千万.......
“不行。”
绝对不行!
娄怜斩钉截铁拒绝,怕他转头给倒了,依然按着他的手背紧扣杯身,另一只手捏在沙发的顶部,将他半囚在沙发。一条腿顺势搭上沙发垫,膝盖下压蓦地顶到什么,段黎登时闷哼一声。
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段黎无意张唇,喉结滚动,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意外咽入热水。许是咽的太急,他陡然不小心呛到,胸脯起伏不定,连连咳嗽。
“你是三岁小孩?喝水都不会?”
娄怜手一抖,连忙拿开水杯。就见段黎呛到眼尾泛红,氤氲淡淡的春雨,浅白的唇瓣划落一滴透明的水渍,沿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到深邃张扬的锁骨。
“难不成想要我用嘴喂你?”
【咦?】
段黎面色不虞,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娄怜脑海里蓦地冒出系统疑惑的声音,【宿主,霸王硬上弓的剧情还没到,你这么早给他喂.迷.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