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的服饰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在保留传统服饰特色的基础上,还缀有西方文化的特色。”
段黎动作娴熟地取了件马褂下来,递给娄怜,“这个尺码合适你。”
娄怜顺手接过,不忘调侃:“这么肯定?你量过我的三围?”
段黎陡然想起昨晚将小少爷抵在镜子前,伸手抱住他的回忆,眸光流转,唇边的弧度加深一分:“算是吧。”
所谓熟能生巧,他的手也可以当作尺。
“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这件衣服的纹路象征竹子傲雪凌霜,清雅澹泊。”
“嗯,我知道。”娄怜难得和他有共同话题,虽然仍然有跨服聊天的意思,垂眼大致看了眼衣服的尺寸,接话说,“麻将花牌也有梅兰竹菊。”
段黎静静看着他:“你很喜欢麻将?”
许是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虚,娄怜心不在焉地抚摸棉制的布料,话匣子不自觉打开:“谈不上很喜欢,只是搓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故人,麻将会由此变成独特的回忆。”
回答倒是出乎段黎的意料:“故人?”
“嗯,一群......”娄怜敛眸抛去随时会翻涌出来的记忆,假笑说,“再也见不到的人。”
虽然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空巢老头老太,却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子。
会弹脑壳痛骂他打的像狗屎,也会将他当做自家孩子看待,逢年过节吆喝他来家里吃饭。
很奇怪啊,明明他们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可哪怕当时的他在外面臭名昭著被人人喊打,回家也会被老人家们按在饭桌前亲切和蔼喊“乖娃,吃饭了”。
他也曾亲眼看见麻将桌上的人越来越少,变成一张张冰冷灰黑的相框。
一群只存在虚拟世界里的人,同时也是一群有血有肉鲜活的人。
娄怜是快穿者,遇到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每回从快穿世界回来,戒断反应都会压得他像搁浅在海滩的鱼,窒息绝望,偏又无可奈何。
因为此事,上司曾经特意来找娄怜谈过。告诉他,所有的角色都只是一串代码,代码没有感情,是他太过多情,误以为冰冷的代码有温热灵魂。
是啊,其实对他来说,段黎也只是虚拟的一串代码而已,嗯,一串代码。
就像电子游戏努力通关那样,他现在提升恐惧值拿到奖金才是正事,为此他理应不择手段。
烧嫁妆......
耳畔骤然传来段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抱歉,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娄怜抬眼直视段黎,后者也正注视着他。墨镜为小瞎子平添疏离感,将活人的气息模糊,仿佛真的蜕变成了冰冷没有感情的代码。
娄怜心道。
烧吧,拉满数值安心等待领盒饭,然后登出,拿着钱环游大千世界,去感受活生生的人文风光。
毕竟......虚拟角色怎么会有灵魂呢。
*
为了避免妆造被破坏,店里都是先穿试衣再进行化妆。试衣间则用屏风隔开,屏风后还有一层厚实绮丽的帘帏,倒是完美避开走光的风险。
不多时,一只青葱如玉的手掀开帘帏,腰绰有力的高挑身形若隐若现,慵懒散漫地走出屏风。
听到声响,站在外面等候的段黎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娄怜本身发量就挺不错,黑色的头发蓬松微卷,哪怕用皮筋扎个小揪揪都不在话下,压根不需要戴任何假发。
他的脸属于英气俊美的那类,此时身着马褂,倒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好看,痞气懒散冲淡服饰的淡雅,像是那个年代谁家逃出来的富贾大少爷。
段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娄怜向来不爱打扮自己,衣服总是松松垮垮挂着,瞧上去格外放荡不羁,好像皮肤对布料过敏似的。此时认认真真穿衣服,竟是出奇的好看。
见段黎一直没有反应,娄怜心里“咯噔”一声,以为穿起来不好看。面上故作满不在乎,抬腿便要往回走,作势脱掉:“算了,脱了。”
“别脱。”段黎登时反应过来,追上去按住他的手,“很好看,很适合你。”
段黎的动作幅度太大,娄怜被耳畔的风刺激地微微闭眼,后背撞在屏风上,震得屏风摇摆,险些将其压倒。
睁眼的时候,即见一只白皙到泛着病气的手按在他的手背,抵在锁骨附近。
段黎的声音轻轻响起,“真的很好看。”
娄怜垂眸瞥着他,二人离得很近,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嘴唇,那夜荒诞的触感仿佛还残存着,柔软温热......他悄无声息平复呼吸,慢慢将手抽了回来,别开脸回应说:“知道了,你......让开。”
苍天大地,罪过罪过,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都要忘了,为什么又突然想起那么羞耻的回忆啊?
将段黎当虚拟数据就行,没必要为了随时会化作虚无消失的记忆羞耻。
想到这里,娄怜的眸光黯淡一瞬,自然没发现段黎墨镜后逐渐猩红灼热的眼神。
段黎的目光停滞在小少爷的脖颈,因为侧过头,反倒将脆弱漂亮的脖子露了出来,蛊惑着人留下痕迹。
试衣间的屏风这块并没有监控,周围没有别人,只要不出声,无论做什么外面都听不见。
只要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