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佑荆捏着纸条,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问阳景:“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要不出去买点吧。”
“没钱。”
巧了,她也没钱。
“那你会做吗?”
闻佑荆去翻看家里的橱柜,只找到了一颗大白菜,还有一块猪肉。
少年阖上柜门,吐一口气:“我会做熟。”
阳景:“……”
撕了两片白菜叶,他问阳景:“里面的菜叶需要洗吗?”被层层包裹着,感觉很干净的样子。
姑娘愣愣地摇摇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行,那就是不用洗。
看阳景站在那儿,“你杵这儿干什么,找点活干啊。”
阳景除了做小蛋糕之外没进过厨房,不知道要怎么帮忙,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拿根葱……”刚想让她切葱花,但又怕她切到手明天没法考试,想想只能作罢。闻佑荆大手一挥,命令道:“上外边待着给我剥石榴去。”
“哦哦,好。”
阳景一走,闻佑荆也犯了愁。
白菜炒肉,到底是先放白菜还是先放肉?
葱花先进了油锅,水珠四溅,噼里啪啦作响。闻佑荆赶紧把近前切好的肉丢下锅,拿起菜铲翻炒。白菜丝有的细有的粗,他没犹豫,一股脑丢进去,匆忙撒了一把盐。
颜色好像有点白,没关系,加点酱油上上色。
完了,倒多了。
更完蛋了,那好像是醋。
没关系,死不了人。
少年又往锅里加了一勺酱油。
还真别说,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样子,真的和平时不一样。
没有平时高冷,反倒多了一分亲和。
阳景想起之前郭雅跟她拉呱的时候介绍过闻佑荆,说他长得高,长得帅,学习还好。之前有人跃跃欲试来着,只不过他太冷了,对不熟的人几乎爱搭不理。久而久之,就没有小姑娘愿意扑上去了。
阳景又往嘴里丢了几粒石榴。他哪里冷了?跟高冷这个词沾一点边吗?反正阳景不觉得他冷,有时候反倒觉得他话还挺多。
损她的话尤其多。
阳景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石榴。
一盘菜就这么出锅了。热腾腾的水汽飘着,闻着很好闻,凑近一看,卖相不好看。
“看什么看,吃呀。”
“……好。”说实话她有点不敢吃。不过试吃之后,阳景眼睛一亮:“好吃!”
闻佑荆不信她,“你少诓我,我不上当。”
“是真的好吃。”酸酸的白菜一口吃下去很开胃。
闻佑荆没吝啬,放了好些肉,白菜的香味和肉香被酸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就上一口馒头,就好像是在吃酸菜肉包子。
阳景不管他信不信,先吃为敬。
闻佑荆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是不是很好吃,我发现你很有做饭的天赋哎。”
“你没发现的多了去了。”
少年看了看四周:“我石榴呢?”闻佑荆喜欢吃石榴,但是不喜欢剥,一是因为他懒,二是因为他想使唤阳景给他干活。
“在我肚子里呢。”阳景心道。这话她没说出来,说了句:“我都剥好了,待会儿拿给你,咱先吃饭。”
正吃着,闻奶奶回来了。
闻佑荆放下筷子:“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事,我那老姐妹病了,陪她去了趟医院,没、没多大事。你俩……哎呦,还自己做上饭了,不错呀,小景做的?”
闻佑荆:“……就不能是我做的吗!”
“不信。”
阳景:“闻奶奶,真的是他做的,而且做的可好吃了,您来尝尝。”正说着,阳景给她递筷子。
闻奶奶吃过一口,眼角有点湿润,看向孙子:“还行?”
闻佑荆:“必须行!”
“哈哈哈确实好吃!”
“都是好孩子,俩好孩子。”
闻佑荆:“好吃你就多吃,锅里还有,今下午跑了挺久吧,允许你吃完饭回去躺着,碗我来刷。”
闻老太太深深看向孙儿,听着他的讲话,眼里闪烁着星光,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饭后,俩孩子在写作业,小老太一个人回到房间,倒水,从布袋里拿出下午去医院开的药,吃药。
发黄的墙上,挂着好些照片,有她老伴儿的,有她自己的。在某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有张照片,是她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唯一的一张合照。
年纪大的人喜欢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尤其是知道自己得了病,老太太看向这些照片时,心里多了几分归属与坦然。
闻老太名叫春花,今年76岁,和老伴儿闻仔川诞有一子,大名叫闻羁,小名叫小舞。闻羁很不喜欢小舞这个名字。可他爹妈喜欢叫,他老婆也喜欢叫。
荆雪总是小舞小舞地叫他,拉着他一起在雪地里跳舞。
那张合照,是闻仔川在世的时候用手机拍的。
那时候荆雪肚大着肚子,临近预产期。她喜欢跳舞,闻羁害怕媳妇儿摔倒,生怕她一个高兴在雪地里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去扶她,结果太着急,把自己给摔地上了。
春花女士挽着荆雪的胳膊,站在那棵石榴树胖一起笑话他。
闻仔川成了这段美好回忆的记录者。
于是便有了这最后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