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八角笼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角逐。
闻佑荆遇上了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对方无论是比赛经验还是年岁都远长于他。
对方的打法属于温水煮青蛙,前期一直在消耗他的体力,以及重点攻击他的右腿。前两个回合闻佑荆没捞到什么好处,右腿隐隐作痛,严重掣肘他的躲避速度。闻佑荆现场积累经验,也去专门攻击他身上的某一个地方。
但是这样,他自己的节奏就被对方带乱了。
反观对手,一直都在有效保存体力,等他感到时机成熟后,突然在第三个回合爆发,闻佑荆不得不节节败退。
遇上个经验老道的对手,没办法,只能随机应变。
时间越来越少,对方明显是不想再等了,他想要速战速决,但是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有点难杀,竟然□□了这么久。
“砰”的一个重击,闻佑荆受限于右腿的灵活性,倒在了台上,两人厮打在一起,拳拳到肉。闻佑荆挨了他好多下,但是他也没吃到多少好处。
荆毓为闻佑荆捏了一把汗。
裁判将二人分开,比赛继续。
拳手的一拳一腿,那可是普通人的数倍。打在身上,即便外人看着没什么事,但是中场休息的几分钟,教练、医生都会带着冰袋赶紧过来给拳手止痛。身上有血的地方,赶紧抹一点凡士林,做临时处理。
荆毓问闻佑荆:“还行吧?”
他点头。
荆毓赶紧为他讲后面的应对策略。
对手方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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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五,阳景放学回到家。不知是为什么,林琼芳今晚回来的有点晚,阳景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和妈妈粘在一起的好机会。
“妈妈,咱俩挤一挤,我陪你去卖鸡叉骨。”
“快点回去,外面冷,待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
“不会不会,不是有热油吗,能冷到哪里去,就让我去嘛,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别撒娇。”
“妈妈你亲我一下。”
“……”
“快点快点。”
林琼芳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好喜欢你~那妈妈我们走吧。”
林琼芳:?
她什么时候答应她的???
组装过的三轮车停在人流量较大的路边,一盏冷白色的灯照着操作的台面,滚滚的热油,因为鸡叉骨的到来,汩汩冒泡,层层的气流向上飘涨。
“这份,25块。”
客人付钱,阳景找零。
排队的人有点多,动作不得不迅速,阳景后背忙出了一身汗。
站了太久,站的她腰疼。
阳景心想,妈妈得有多疼呀。
一天三份工作,怎么吃得消。
母女两个卖完鸡叉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洗去身上的油腥气,她俩照旧坐在床上数钱。
今晚卖了太多份,竟然足足有两千块!
林琼芳分了五百给她。
“呐,拿去花。”
阳景要了,但是没都要。她只从中间抽了五十块,“干多少活,拿多少钱,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女人。”
“……”
“行行,有原则,现在十一点多了,赶紧睡觉。”林琼芳神情疲惫,整理整理枕头躺下,阳景还坐着,“叫我公主。”
“公主请睡觉。”她闭着眼睛。
“来啦~”阳景抱着林琼芳蹭啊蹭,“妈妈你好香。”
林琼芳无奈,“你也很香,快点关灯睡觉。”
灯一黑,被子里钻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姑娘,林琼芳摊开手臂,母女两个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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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佑荆处理完伤口,在南城多观察了两日,坐上飞机回了凉港。荆毓让他在凉港多待两天,但闻佑荆执意要回虞城,荆毓没劝住他,于是当天下午,把人送回了虞城。
回去的路上,他问:“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找个护工照顾你?”
“不用,我能行。”
荆毓还能在他脸上看到几分失落,安慰道:“没事的昂,比赛输了就输了,哪个拳手是百战百胜的。赢的每一次,背后都输过无数次,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知道。”
“明天是周日,要不再请几天假,养养伤?”
闻佑荆犹豫了两秒,“可是,马上要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复习,他没那么多时间休息。
“咱在家学也行,我找补课老师过来,上门辅导。不然你腿脚不利索,在学校里我也不放心。”
闻佑荆顿了顿,应下,“好。”
到达小巷口,荆毓从后备箱拿来轮椅,闻佑荆坐在上面,他把人推了回去。
春花女士看到自己的好孙儿鼻青脸肿地回来,心疼地直跺脚!
荆毓跟她讲清楚注意事项,叮嘱敷药,留下厚厚一沓钱,春花女士推拒不要,荆毓一直坚持,说多给佑佑买点吃的好好补补,春花这才应下。
“哪里伤得最严重?”她问。
“右腿。”闻佑荆坐着轮椅,不是很想说话,言简意赅。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几只猪脚,咱吃哪儿补哪儿。”
“……”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闻佑荆推着自己走到楼梯口,他想回房间。
“闻佑荆。”阳景出现在楼梯口,往常这个时间,她都是在自己房间。
她刚刚在楼上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下来看看,不料却刚好碰到闻佑荆一身伤地回来。
少年赶紧别过脸躲开,不想让阳景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
“你还好吗?”她弱弱地问。
“这次怎么伤的这么重。”
少年始终不说话。
阳景心里一个咯噔,天呐,完了,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还认得我吗,我是阳景,能不能说话?”阳景赶忙下楼,蹲在他面前,目光灼热,关切地看着他,“你、你伤到腿了是吗?”
“闻佑荆。”
闻佑荆对上阳景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关心,一览无余。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话。
“是不是比赛打拳,所以才这样的?”
“嗯,输了。”
“那咱下次再接再厉,你后面还会有无数次比赛。”阳景心疼之余,十分愤怒。
他应了声,身上很疼,眼眶酸酸的,闻佑荆回忆起从前她对他不好的种种,又突如其来的关心,觉得好委屈。
“你这次伤的这么重,医生怎么说?”
闻佑荆眼眶湿润,只静静注视着她,眸中含带水光。他没有直接回答阳景的问题,却说:“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以后再也不想理我了。”他强颜欢笑,声音却依然那么温柔。
“……”
“你都知道了,对吗?”他继续看着她。
阳景点头,“嗯。”
眼中的水光挣脱了束缚,一道泪痕出现在闻佑荆脸颊上,几滴豆粒大的泪珠掉在衣服上,刺痛了阳景的眼睛。他问:“是不是,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了?”
问出这个问题之前,闻佑荆挣扎了好久。
沉默,代表着答案。
“对不起。”他说。
又有几滴泪珠掉落,衣服浸湿一片。
看到闻佑荆这样,阳景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重重地疼了那么几下。
“我不会,让你、困扰很久的,等考完试,我会、搬远……”后面那几个字,消失在一个拥抱里。
因为此时此刻,无论阳景说什么,都抵不过她的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