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嘛,人人都喜欢。
向遥只极快地瞥了一眼向家人,就立刻扭过头,盯着老刘家看。
刘家的人口也挺多,一到过节,熙熙攘攘一大堆人,比向家都要热闹。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刘家点了煤油灯,里面大概是在推搡,影子时而交叠在一起,时而又被撕扯开。
与此同时,争吵声也越发响亮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嫁得不好,在这里酸言酸语眼红我?”
“也对,你嫁个泥腿子,一辈子都会是泥腿子,生下来的娃也会是泥腿子,不像我,以后能当个城里人哩!”
“我告诉你刘小西,你就是眼红嫉妒我也没有用,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啊啊啊啊刘小桃,我要撕了你个贱货!”
嗓门最大的那道声音向遥一下就听了出来,可不就是一直朝着她趾高气昂的刘小桃?
而另一个扬言要撕了刘小桃的,向遥从原身的记忆里翻了翻,也找了出来。
原来赵二花是个后来娘,前头以前还有一个原配,原配留下了一对儿女,那儿子又生了子女,其中一个就是跟刘小桃骂架的刘小西。
刘小西是去年嫁出去的,在家里的时候跟刘小桃一直不对付,两人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以前是争吃的争穿的,现在则是争其他的。
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跟知青同志在处对象的刘小桃,肯定是相当鄙夷刘小西嫁了个泥腿子,忍不住炫耀和讥讽了。
两个人又是吵又是打,其中又夹杂着大人们的扯架和斥骂、赵二花的偏帮,一时之间,整个老刘家就跟请了人搭了戏台子唱戏似的,端的是你方唱罢我上场,热闹得简直就差帮着敲锣打鼓的人了。
不多时,刘小西就被人拉着扯着到了院子里,有人语重心长地劝:
“快别吵了,这大过节的,多丢人呐!”
“你说说你,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何至于跟自家妹子吵成这样?”
刘小西硬着声音冷笑一声,反驳:“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你们也知道我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啊,有人把我当客人吗?”
“一回来就讽刺我、挖苦我,咋的,我这个后娘养的就是活该不是?她刘小桃就是你们老刘家的宝贝,将来就是个我高攀不起的城里人!”
说话间,刘小桃不顾众人拉扯,追了出来。
她叉着腰,昂着头,目光在夜色中灼灼发亮:“就挖苦你了怎么着?我就问问你,你一回来就嘚瑟,家里穷得叮当响,有啥好嘚瑟的?”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处处比我强的人呐?真是笑话,现在不一样了,刘小西,不一样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态度,等我跟丁知青结婚了,你想讨好我都没门知道吗?”
刘小西操起院子里一块儿用来晒辣椒的笸箩就往刘小桃身上扔去,笸箩里的辣椒如同她从喉间喷出的咒骂一样,撒了刘小桃一身。
两人挣脱了别人的拉扯,再度上前搅和在一起,扭打了起来。
向家人个个捧着碗筷,透过院墙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不自觉地寻找最佳的观赏位置。
刘小兰挨在向遥后面,筷子险些要戳到她的后颈脖子,边上站了个向翠柳,眉毛吊得高高的,因为个子矮了点,不住地扒拉着刘小兰的肩膀撑着踮脚观望。
男人们则稍稍站得偏了点,各个儿站在墙后张望,眼里泛着奇异的光芒。
但由于向遥来得最快,早就占据好了最好的位置,被挤挤蹭蹭的,硬是纹丝不动,谁也别想挤开她。
向遥看得过瘾,知道这两姊妹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现在打起来,不过是针尖对麦芒,各个儿厉害得很,于是这热闹看得更加心安理得起来。
刘小西、刘小桃两姊妹你抓我头发、我掐你脖子,唾沫星子互相喷在对方脸上,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没多久,一根扁担从中间插过,又一次将两人给隔了开来。
赵二花见两人总算是分开了,拍着大腿猛地哭嚎一声,一叹三咏:“真是造孽啊,好不容易过个节,家里小辈闹成这样,我赵二花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指了指刘小西:“天杀的刘小西,你嫁出去了就是个外姓人,跑来咱家耍什么威风呐!你妹妹好不容易有了个好对象,你眼红成这样,怎么着,还想拆散他们不成?”
她这明显偏帮的话一出,就像一滴水掉进了热油中,瞬间激得刘小西气得跳了起来。
话不多说,抢过刚才那根扁担就是干!
一时之间,刘家人又混乱成了一团。
向遥看得兴起,见着刘小西吃亏的时候还忍不住喊了声“加油”……
好在老刘家人沉迷于内斗,倒是没有注意到邻居激情之下的喝彩。
……
等老刘家人终于消停了,只剩下了轻轻的啜泣声和慰劝声,向家人这才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菜,纷纷回家的准备回家、打扫卫生地准备打扫卫生。
一场热闹看得众人热血沸腾,各个儿脸色都红红的,很有气色。
天边的月亮已经缓缓升起,又大又圆,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映照得整个向家湾都如同洒满银辉,无论是稻草垛还是乡间小道,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日。
向遥洗漱完,看了眼又增加了的瓜田准入时间,美滋滋地躺到了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朦朦胧胧的,仿佛自带着一重心事。
向遥闻着身下稻草的味道,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意念进了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