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接连不断的狂风与暴雨似乎要把他们的小船掀翻,即便有波特先生的水火不侵咒也无济于事,雨水与小船掀起的海浪拍打在弗丽嘉的脸上,让七月的北海有了一种穿越感的寒冷,弗丽嘉裹紧了临走前波特夫人为她准备的宽大毛衣,或许是因为可怕的惊雷,小船上的人们诡异地保持着安静。
波特先生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木讷的笑了笑,旋即反复擦拭着手里的魔杖,连连的擦拭让杖尖冒出了些许的火花。而那盲人船夫沉默着划着手里的船桨,任何的暴风骤雨都不能改变他不紧不慢地拍打进大海的节奏,他宽大的兜帽在风雨中飞舞,这让他看起来好似舞台剧里悄然到来的死神。
弗丽嘉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绿色海面,黑湖里的人鱼残骸仿佛又一次跳跃她的面前,人鱼绿色的血液和战火纷飞的霍格沃茨的鲜红交相辉映着,与远处爆裂的闪电形成了一副《美杜莎之筏》。而海面的尽头,他们今日的目的地,是一块被人们遗弃的可怕茫荒之地。人类为了消灭他人的反驳所采取的最高刑罚并非凌迟或任何惨绝人寰的折磨,而是剥夺一个□□的自由,以及一个灵魂被尊重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这群被巫师们抛弃的灵魂,正蜷缩于海中那个令人绝望的小岛。
小岛被海面蒸腾而上的瘴气包围,一个如同巴比伦塔的高耸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它向上延伸着最终消失在低矮的乌云间。这个岛曾孕育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摄魂怪”,随着巫师们对“摄魂怪”的放逐,这种生物几乎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但这个岛却似乎保留了书本上对摄魂怪所有的描述。
当弗丽嘉踏上泥泞的沼泽地起,她便明白这个岛为何不设置任何的高墙,岛上非常寒冷且潮湿,目之所及皆是雨水与泥土的混合,她甚至不能从中寻找到一条可能的不陷入地底的道路。一道闪电划过,她看清了面前浑浊土地里冒出的一个个小型墓碑,这是那些在监狱里孤独死亡的人们的□□。
“哦,哈利,好久不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傲罗向他们走来,他看起来中年人的模样,微笑扯起脸上堆积的伤疤,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滑稽。
“乔纳森莱弗利,真是好久不见。”波特先生上前拥抱了面前的男人,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虽然堡垒里面好不了多少,至少没这惹人厌的暴风雨”,莱弗利先生招呼着他们向堡垒里前行,一路上弗丽嘉的鞋子带起了无数的泥点,这些污渍拍打在她白色的长裙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你真的不想调回伦敦吗?” 波特先生拍打完身上的雨水,询问道,
“你在的时候还有可能”,莱弗利先生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巨大的肚子也跟着滑稽地抖了抖,“ 现在是罗伯特斯宾塞那个老顽固,而且我可是支持赫敏韦斯莱的党派,他多半希望我能在阿兹卡班同这些蟑螂烂死在一起。”
“你知道,如果你愿意,赫敏有办法让你回伦敦”,波特先生真诚地说,
“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对吧”,莱弗利先生愉快地笑了笑,乐观地说:“ 我都在这儿工作快二十年了,突然换工作我肯定不会适应。而且现在工作环境越来越好了,以前有摄魂怪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惨。”
“可以想象”,波特先生打了个寒颤说:“ 真庆幸这帮家伙消失了。”
这时他们走进了堡垒的内部,堡垒里堆积着一个个带着铁笼的小隔间,隔间里时不时传来各种哀嚎,那是孤独的灵魂对希望最大的憧憬。
一个推着小推车的年迈女人向他们走来,她非常矮小,卷曲的头发上滑稽的戴着一个小小的圆顶囚帽,她的囚衣被精心地清洗过,她昂着布满皱纹的脸。
在经过每一个隔间时她都会高喊“Hem-Hem”吸引隔间里的人的注意,而每当她将食物投送给隔间里的犯人时脸上总会有一闪而过的满足感,似乎投送食物的行为让她比这个堡垒里其他犯人多了一层无可厚非的优越感。
当她看到进入堡垒的莱弗利先生和波特先生时,严肃的脸上堆积出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微笑。
“乌姆里奇?!” 这个名字似乎是从波特先生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狠狠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那手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她是个好帮手”,莱弗利先生无奈地笑了笑,“效率很高,而且乐于帮助狱警以换取想对舒适的隔间。”
“她就是个粉红色的癞蛤蟆”,波特先生暗戳戳地说,看着波特先生一向成熟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孩子气,弗丽嘉忍不住偷笑。
“我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但是,你也知道”,莱弗利先生拍了拍波特先生的肩膀,“ 阿兹卡班缺乏人手,如果我们不利用这里已有的囚徒,可能这个监狱明天就会因为看守不够而关闭,说老实话这是我唯一怀念摄魂怪的时候。毕竟这帮家伙不需要任何薪酬,他们会自愿去折磨犯人。巫师里除了像我这种要付四个孩子赡养费的父亲,恐怕没谁愿意来这个人间地狱。”
波特先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想对温暖的隔间,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工作桌,此时正是午饭时候,进进出出的狱警纷纷从这隔间里拿走属于他们的食物和饮水,便又匆匆离开去执行他们的任务,但几乎每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低落沮丧的神情。
“说实话,虽然摄魂怪已经灭绝了”,莱弗利先生坐回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感叹说:“ 但这群家伙对阿兹卡班的影响绝没有消失,这个岛就像是摄魂怪的心脏,它本身就具有吸附人快乐和希望的能力。回归正题,哈利,你们今天是来探视的?”
“对”,波特先生看了看身边的弗丽嘉,将探视单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莱弗利先生端详着面前的探视单,弗丽嘉有些焦虑地低下了头,那张探视单上她自己写下的与探视人的关系为“爷孙”。果然如她料想的莱弗利先生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可是在我们的档案里,博克家已经没有了后代。”
“她是奥斯顿博克的女儿”,波特先生感受到了她的窘迫,帮她回答道,“ 暴乱后失踪的奥斯顿博克。”
莱弗利先生从一堆卷宗中翻找着,他机械地问道,“ 杀了科林克利维的奥斯顿博克?”
“嗯”,波特先生沉闷地回应道。
弗丽嘉胆怯地看了看波特先生,放假的第一天她将出身的真相告诉了波特先生,在漫长的三天等待后,波特先生向她讲述了科林克利维的所有故事。在波特先生的故事里科林克利维是个偶尔有些烦人的小孩,总是会不遗余力的想要靠近哈利帮他拍照,这也给他惹了不少祸。但,就是这个小跟班,却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无畏自己还未到达成年,加入了远超于他能力范围的战斗。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她需要面对哈利口中充满敬畏的描述,去了解自己母亲亲手断送的这个美好的个体。但如今她已学会不再逃避,而是将这份谴责全盘照收,这是她自出生就有的原罪,那就让她用她的办法去去消化和弥补。但波特先生终究是哈利波特,他是在权力制高点依然不忘初心的巫师界的救世主,而他也是弗丽嘉的救世主,他如同阿不思一样,依然接受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
“哦”,莱弗利先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嘲讽地问道,“ 我倒要问问,你那位为’黑魔王’奉献一切的母亲去哪儿了?阿兹卡班可还为她留下了一个隔间呢!”
弗丽嘉抬起头,轻声说:“ 她死了。”
“那还真是罪有应得”,莱弗利先生不屑地说,“ 一个只敢对未成年孩子拿起魔杖的渣子。”
言语便是最锋利的刀子,弗丽嘉抿了抿嘴。
“赫伯特博克”,波特先生打断莱弗利先生的话问道,“ 我们今天能探视吗?”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疯老头”,莱弗利先生摇摇头说,“ 你们见他干嘛,上演一出亲情戏码?”
“我……” 弗丽嘉抢在波特先生之前说,“ 我想问问他我父亲是谁。”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莱弗利先生的眼神柔软了一些,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说:“ 我带你们去见他,但只能在牢笼外探视,他最爱干的就是冲监狱外的人吐口水。”
弗丽嘉跟随着莱弗利先生和波特先生向堡垒的地牢里前行,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抱紧了双手,
地牢里非常黑暗,与地面的牢房不同,地牢里虽有着众多的犯人,但却格外安静,他们只能听到水滴滴落地面造成的轻微回音。
“住在地牢里的犯人”,莱弗利先生解释说:“ 都是些重犯,相比较地上的犯人可能获得的减刑,地牢里的犯人几乎都是终身监禁。”
“那些”,莱弗利先生指了指每个隔间顶上充满着蓝天白云的小型天窗,“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杀而做的措施,虽然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的下半辈子将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度过,但若是连天空都被封闭,他们将很快丧失希望而彻底疯掉。”
弗丽嘉环顾黑暗里那些蜷缩在栅栏背后的犯人,他们眼中毫无光彩,如同一具具的行尸走肉,木讷而机械地接受着时间的流逝。终于莱弗利先生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了下来,那门上密密麻麻的堆砌着铁锁,每一把锁的背后似乎都在昭示着,这门背后的人是个多么危险而可怕的怪物。
莱弗利先生熟练的挥舞魔杖,“咔哒咔哒咔哒”,一把把锁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打开,如同一把把皮鞭抽打着弗丽嘉狂跳不已的心脏。
“进了这扇门你将看到赫伯特 博克”,波特先生蹲下身对弗丽嘉说:“ 去问吧,去问清楚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会在门口等你。”
“谢谢你,波特先生”,弗丽嘉由衷地感激,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波特先生,他则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可以打开属于她的那扇真相之门。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走进了这扇门。
门后是一个黑暗的隔间,整个房间里只有天窗上一束光亮,一个巨大而沉重的栅栏将隔间分割为两块。隔间里非常安静,一个如同受伤动物的“呜呜呜”声从栅栏里传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蹲在角落的是一个黑暗的影子,他蜷缩在一块儿,如同一只皮毛脏乱的流浪狗。
弗丽嘉一点点向栅栏靠近,影子听到了脚步声,他微微动了动,衣物摩擦而产生的细碎声在隔间里回响,他挪动了一会儿身子,一个苍老而嘶哑地声音喊道:“ 杂种莱弗利,今天还想尝尝我唾沫的滋味吗?哈-哈-哈-”
他虚弱地嘲笑着,那嘲笑声从黑暗的一角蔓延开来,弗丽嘉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去,直到她完全站在了光束之下。
因为光束和周围光线的差异,她更加看不清角落里人的轮廓。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那人似乎站了起来,他战战巍巍的向光束里走来,直到他完全被虚假的光亮包围。
他非常苍老,一只眼睛因为白内障而变成了完全的混浊,脏乱的头发胡乱地耷拉在脸上,脸上横亘的皱纹里是积累了好几周或者好几年的污垢与老年斑,他非常瘦削,囚衣在他身上看起来格外宽大,他的裤脚里一只蜘蛛正疯狂逃离这幅行将就木的躯体。
“噗”。
面前的老人啐了一口唾沫在面前的女孩儿的上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