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丽嘉揉搓着沙滩上银色的细沙,想象着它们是撒哈拉的黄沙。浪花拖拽着各式被海洋抛弃的细碎残骸温柔地拍打着她裸露的脚踝,海风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远处太阳的金黄正带着她的微小期待一点点下沉,在靠近海平面时却又迟迟不肯离开。这是她在贝壳小屋呆的第四个星期,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满足和快乐。比尔就像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陪着她看着海边的日落,讲述着他与她父亲年轻时的冒险,因为并不是从小便建立的亲密关系,他们之间时常会因为不了解而陷入尴尬,但弗丽嘉是知足的,即便是沉默,她也庆幸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我依然不理解”,她将一团打湿的沙子握在手里,看着它们一点点从指缝里漏出,“ 在你的描述里,我的爸爸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会娶我的妈妈呢?”
“这个问题,我问过弗朗西斯很多次”,比尔笑了笑,脸上骇人的伤疤因为微笑地拉扯而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神情,“ 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解释为爱情,因为世界上一切不合乎逻辑的问题都可以用爱情来解释。但当你出现,连爱情都无法站住脚了。”
“一个因为嫁给麻瓜出身而被家庭扫地出门的人”,弗丽嘉沮丧地说:“ 又怎么会去杀害一个未成年麻瓜出身的男孩儿呢?”
“虽然我不想承认”,比尔望着变成靛蓝色的天空说:“ 但奥斯顿的一辈子都纠结在她的家庭和弗朗西之间,这成为他们在大战前分开的主要原因。”
“我爸爸两边都没有参与?”
“他失踪了”,比尔的语气变得沉重,“ 当伏地魔回来的消息被证实,在我回国效力于凤凰社时,弗朗西却离开了英国。我猜测他在欧洲各处旅行,因为他每月都会给我寄来不同地方的明信片,我依然记得……”
他顿了顿,“ 最后一张来自托斯卡纳,从那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等了整整十年...…等来了……一封信和一个葬礼。”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每当提起这位老友,比尔脸上的悲伤和落寞依然如那些伤疤一样耀眼。
“至少”,弗丽嘉回忆起海特魔盒里的画面,“ 他生命里最后的日子过的很幸福。”
“这或许是最大的安慰”,比尔看着她的眼睛说,“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一次道别便成了永别。”
“在知道妈妈是杀人犯之后”,她用手指在沙滩上胡乱地画着,“ 爸爸为什么又接纳了她?而且,还心安理得的生活的如此幸福”,她更加用力的戳着沙子,“ 这样的人又怎么称得上善良和正直。”
“弗丽嘉”,比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世界上没有完全的逻辑和理论可以框定一个人,每个人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会从她或者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事情中寻找经验,采取完全无可限定的行为。弗朗西,怎么说呢,我乐于称他为一个殉道者。”
“殉道者?”
“我常常说他是个完全的利他主义者,乔弗里则说他是个热爱自残的人”,比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每一个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第一时间考虑对方。或许这就是他被分进赫奇帕奇的原因。”
“他考虑我妈妈”,弗丽嘉依然有些气愤,“ 他怎么不考虑科林的父母?”
“我不知道这中间的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比尔沮丧地说:“ 在我和乔弗里赶到时,房子已经被彻底烧毁,我甚至......甚至没能找到弗朗西斯完整的尸体。”
父亲微笑的脸在她脑海里打着转,比尔的描述让她心里有些堵得慌。
“我和乔弗里都不知道奥斯顿也在这所房子里,更不知道”,比尔的眼眶湿润了一些,“ 更不知道他还会有一个孩子存在。”
“惠特比先生也不知道吗?”
“在你父亲过世之后”,比尔无奈地说:“ 乔弗里便与我断了来往,哪怕我每年都邀请他来过圣诞节,哪怕我承认找到芙蓉是因为他教了我法语”,比尔笑了笑,“他依然不肯给我回信。”
“为什么呢?”
比尔又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不想回想以前的那些故事。”
“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母吗?”弗丽嘉狠狠地看着远处点点繁星问道,
“我……” 比尔突然有些哽咽,她回头看着他局促的眼睛,
“弗丽嘉”,他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镇定,“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还太小...…”
“我今年就十四岁了”,她反驳地说。
“你承担了太多事”,比尔语气温和地说,“ 你应该和路易斯一样每天除了考试什么都不用担忧。”
“可是......”
“相信我”,比尔坚定地说:“ 不论那个杀害你父母的人是谁,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他靠近你一步。”
弗丽嘉眼眶有些湿润,第一次接受来自亲人的保护和承诺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转过头去轻声说:“谢谢你,比尔。”
“这是我之前没完成的诺言”,比尔说:“ 这一次一定...…一定会实现。”
她回过头,露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说:“ 一定。”
比尔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旋即也笑了笑:“ 你真的长着和弗朗西一样的眼睛。”
“比尔,弗丽嘉”,芙蓉好听的声音从贝壳小屋传来,小屋里黄色的灯光混杂着多米尼克和路易斯的打斗而显得格外温暖。
“嗯”,比尔歪嘴笑了笑说:“ 希望今天不用做维克多娃的试验品。”
明天便是维克多娃和泰迪的婚礼,维克多娃为了给泰迪一个惊喜,一定要自己烤婚礼蛋糕。这让贝壳小屋的所有人吃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失败蛋糕,以至于路易斯现在听到奶油就反胃。看着玻璃房子里一个半人高的粉色绸带。
“我觉得,我们现在去破釜酒吧还来得及”,弗丽嘉开心地挽着比尔的手臂向贝壳小屋走去。
维克多娃和泰迪的婚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举行,詹姆斯,路易斯,阿不思和雨果都准时地站在了沙滩边那巨大的白色帐篷外,恭候着前来参加婚礼的礼宾们。弗丽嘉从贝壳小屋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他们四个手里拿着一份婚礼的座位安排表,驾轻就熟的引导着客人们找到他们的正确位置。弗丽嘉不得不感慨韦斯莱家族的庞大,隔几分钟就会有几个红头发进入现场。
多米尼克带着铁肚皮之吻已经在一个小时前便抵达,他们手中拿着各色的金色乐器,几位不知从哪儿来的年轻小伙子躲在不远处,似乎想尝试着上前找多米尼克搭讪。芙蓉原本想请退休的古怪姐妹作为婚礼乐队,但维克多娃和比尔都非常乐意让多米尼克还未完全成型的铁肚皮之吻担当大任,也因此弗丽嘉顶替了多米尼克的位置成为了伴娘。
“梅林啊,穆莉尔姨妈的头冠还没送来吗?” 芙蓉将一根漂亮的绸带熟练地绑在维克多娃的头上,她非常焦虑,或许是因为她不想这场婚礼有任何一丁点儿的瑕疵。
“冷静点,芙蓉”,莫丽韦斯莱夫人安抚着快要爆炸的芙蓉,“ 莫丽已经去催了。”
“为什么没有一件事在计划里,这又是谁落在这儿的?” 芙蓉拿起桌上一个遗落的胸花,“路易斯,路易斯呢?”
“我去给他”,正在帮维克多娃整理鞋带的弗丽嘉抬头说,
“还有我”,罗丝在一边精疲力竭地说:“ 让我出去透透气。”
“这边的礼服还没衔接好”,芙蓉用无可置疑的口气说:“ 弗丽嘉一个人就够了,快去快回。”
她拿着胸花飞快的跑下楼,庆幸自己终于逃离了芙蓉的魔爪。整个婚礼现场飘溢着魔幻般的蓝色轻烟,恍如仙境。而从帐篷入口开始,一条长长的紫色地毯直达宣誓台,地毯两边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金色座椅,帐篷是悬空的,但在本应放支柱的地方低垂着各色好看的花篮。莉莉和露西正在露西妈妈奥黛丽韦斯莱的帮助下把一大束金色的气球装点在宣誓台上。场地外不时传来海鸥和海浪的声音。
弗雷德拉扯着自己的礼服衣领抱怨地说:“ 等我结婚的时候,绝不整这么多烦人的规矩,大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如果要这样,我恐怕得给我妈妈一个全身束缚咒”,路易斯肯定地说,“弗丽嘉,你来干什么?”
“别抱怨了你们”,弗丽嘉把胸花递给路易斯,他不情不愿的戴在胸口的礼服上,“你今天要是出了一点岔子,芙蓉铁定会让你的全身束缚咒保留到开学。”
路易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真的”,阿不思看着她穿着的礼服惊讶地说:“ 我认识你四年,今天第一次觉得你是个女孩子。”
“眼光还真是好”,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哎呀,快都打起精神,又来人了”,詹姆斯提醒道。
许多身着各色怪异服装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在沙滩边显形,不一会儿已经变成了一小群队伍,他们朝着帐篷赶来。女巫们佩戴着的各色饰品与麻瓜的完全不同,那些鲜花与鸟儿均是鲜活的,会随着饰品的主人而移动。随着人们的交谈声淹没掉海鸥和海浪的声音,花式的小门口呈现了小范围的拥堵。
“梅林啊,我发誓我看到了几个媚娃亲戚”,詹姆斯两眼放光地说:“你说我能不能像比尔舅舅一样娶一个?”
“看来之前找多米尼克辅导法语是对的”,弗雷德一脸兴奋地走向几个银发的女孩儿,向她们礼貌地依次行了一个吻手礼,“能否允许我为两位小姐效劳?(法语)”,几个女孩儿咯咯笑着接受了他的邀请。
路易斯看着他们两个的行为,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
“维克多克鲁姆!” 阿不思的一声尖叫让弗丽嘉的目光看向海滩边正在靠近的一队宾客,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被一群巫师围堵着,弗丽嘉不得不惦着脚尖才看清他的长相,他一头黑发,眉毛非常粗重,鹰钩鼻看起来至少断过一次。
“维克多!” 路易斯也在一旁小声尖叫起来,
直到他们走近,弗丽嘉才发现,维克多克鲁姆身边带着一个很高大的红发女孩儿,她有着一张很精致的脸,身穿一件黑色的礼服长跑,看起来非常强壮且健美。
“克鲁姆先生”,阿不思声音颤抖地说:“ 欢......欢迎您……我是……我是哈利波特的儿子,阿不思 波特。”
“阿尔不思”,他用带着粗重语调蹩脚的英语说:“ 你的父亲呢?”
“他随后就到”,阿不思兴奋地说:“我带您去您的位置吧。”
女孩儿全程没有看他们,她看起来非常高傲。
“她是克鲁姆先生的女儿?”看着她比阿不思高了一头的背影,弗丽嘉问道,
“你不知道她?!” 路易斯惊讶地看着弗丽嘉,
“我应该知道她?”
“她是保加利亚队最年轻的替补队员”,路易斯羡慕地说:“ 维克多克鲁姆的女儿戴安克鲁姆。真羡慕她,有个传奇魁地奇球员做老爸,十六岁就能进俱乐部。”
弗丽嘉觉得,就算比尔是传奇球员,路易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魁地奇能力可能连俱乐部的板凳都够不着。
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子出现在不远处,不用多说,看着那头蓬乱的长发便知道那是海格,而和海格一起前来的还有许久不见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他看起来非常精神,手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沃特森小姐,韦斯莱先生”,斯拉格霍恩教授一眼认出了在门口迎接的弗丽嘉,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真是意外,没想到在泰迪和维克多娃的婚礼上还能遇见你。”
“维克多娃的父亲是我的教父,教授”,弗丽嘉礼貌地回答道,
“哦?”斯拉格霍恩教授感兴趣地问道,“我记得你是麻瓜出生?”
“我父亲……我父亲生前是比尔 韦斯莱的朋友”,弗丽嘉吞吞吐吐地编造着谎言,比尔对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她不能告诉其他人她父亲的姓名,以至于只有芙蓉和比尔知道她的父亲是弗朗西斯格林,其他人只当沃特森先生生前是比尔的恩人。
“啊”,斯拉格霍恩教授会意地点点头,“ 那一定也是个有影响力的麻瓜。”
“教授,婚礼都快开始了,请您现在去宣誓台”,雨果在一边催促,一边带着两人去到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我之前从没听爸爸说过沃特森先生的事?” 路易斯疑惑地问,“ 你爸爸究竟是怎么认识我爸的?”
“在......在埃及认识的”,弗丽嘉搪塞地说:“ 比尔不是告诉你了吗?”
“可这说不通......”
“嘿,路易斯,入场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到新人那去。”
弗丽嘉打断路易斯地询问,拉着他站在第二排。弗雷德依然不依不挠的揪着自己的领带。阿不思看起来有些局促,他的耳朵变成了彻底的粉红色,弗丽嘉没什么好说他的,她自己也非常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