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息从弗丽嘉的眼睛里弥散开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哪怕是眼皮的稍稍移动都会让她感到眼睛上灼烧一般的疼痛。但拖拽着他的男人并不是一个绅士,弗丽嘉感觉她被带到了一个潮湿而狭窄的地方,但她无从判断到底是一个小巷子还是下水道一般的管道。她是如此专心地想要减缓身体上的疼痛,而忘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在带着她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逃走时,阴冷的寒风突然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一股属于食物发酵后的气息恨不得从她的鼻孔直冲她的大脑,她虽身处黑暗,但有种强烈的恐惧感,死亡,似乎正真实地向她走来。
“哒-哒-哒-”
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那气息变的越来越浓郁,寒霜一点点爬上了弗丽嘉的脚,凉凉的冰晶一样的东西融化在了她的脸上,她昂起头,一片片雪花一样的东西飘落在她紧闭的眼睛上,眼睛的灼痛缓解了一些。随着一声低哑的马嘶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莱斯特施瓦茨巴赫用力的将弗丽嘉拉到了身后。
“嗖”,
弗丽嘉感觉一把巨大的镰刀或是鞭子一样的东西从她的耳边扫过,
“遵从荒芜的召唤,
告诉我你的姓名,
否则你的头颅中将点燃蜡烛,
照明死亡骑士的前路。”
那是一阵极其阴森可怕的声音,嘶哑而诡异,仿佛一具刚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女尸,伴随着喉咙里蛆虫的蠕动而发出的带着尸臭的低哑嘶吼。弗丽嘉甚至往刚刚弄瞎她眼睛的莱斯特施瓦茨巴赫的背后藏了藏。
施瓦茨巴赫的身体颤抖着,他举起了魔杖,大喊了一声:“ 呼神护卫 ”,一阵微弱的亮光,周遭的温度稍微恢复了一些,但这并没有用,那虚弱的光芒转瞬即逝。这时施瓦茨巴赫被举了起来。
“杜拉汗,放开我”,他镇定的嗓音不再,只有胡乱挣扎的四肢。弗丽嘉猛地向门口奔去,却在转身时被一根带刺的鞭子缠住,鞭子上的倒刺透过她薄薄的衬衣渗进了皮肤,她疼地半跪在地上。
“轰隆”,
施瓦茨巴赫仿佛一个物件一样被丢向了墙角,弗丽嘉用力地睁开了眼睛,透过血色的雾气她看见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一个周身散发着黑烟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无法形容它是“人”还是“生物”,因为在正常人拥有头颅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弥漫的黑烟。弗丽嘉惊恐地后退,眼睛的灼痛和身上的刺痛都变得无关紧要,她只想马上从这里逃走,因为面前这个怪物带给她的是属于“死亡”才有的恐惧。
她疯狂地后退,却因为缠绕在她身上的鞭子而无法动弹。她的心脏跳动着,“死亡”,年轻的她从未想过的东西,她吓得流出了眼泪。
面前的怪物举起了手,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双光滑的散发着恶臭的手抚上了她的眼睛,那双手的冰凉仿佛融化了眼睛里持续不断的灼热。接着缠绕着她的鞭子也松开来,手臂上的伤口似乎也在一点点愈合,带来了一阵温和的瘙痒。
冰凉的手离开时,她微微睁开了眼睛,血色的雾气也消失了,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视力,这时她才发现面前怪物手里的鞭子是用动物的脊柱制成的,而她不远处的那匹黑马同她一样没有头颅。
就在她思考着面前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她被那怪物拦腰抱起,向那匹黑马走去。
“神锋无影!”
一道光亮闪过,随着怪物手臂的断裂,弗丽嘉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怪物看起来丝毫不因为自己手臂的断裂而感到懊恼,它捡起冒着黑烟的断肢,轻松的将它重新接回自己的手臂上。
“钻心剜骨!”
“阿瓦达索命!”
……
咒语接连不断的从施瓦茨巴赫的魔杖里奔涌而出,各种颜色的魔咒一下一下击打着向他走去的怪物,其中一两个咒语击断了它的四肢,它又不慌不忙地将那些断肢接起。
“挡吾之去路,将用汝之双眼奉还!”
它挥舞着长鞭,想把施瓦茨巴赫缠住,却被后者灵活地躲开了。
弗丽嘉看着临近的黑马和身后鏖战的二人,她悄悄地绕到黑马身后,想要从小巷的另一边逃走。
“昏昏倒地!”
一个咒语从她耳边飞过,显然那两个家伙并没有忘记她的存在,这时一个光滑的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掉出,那银色的挂坠盒的光芒让她差点流出泪来,她飞快地捡起挂坠盒,坚定的念出“马尔福庄园!”
随着一阵混乱的挤压,伴随着怪物的嘶吼,潮湿的小巷被扔在身后,而她则落在了那个熟悉的锻铁大门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可耐,如何进的庄园,在看见斯科皮的时候,她终于放下心的笑了:“ 斯科皮……”
接着她便陷入了黑暗。
她仿佛沉浸在湖底,雾气一点点消散变成了连绵不断的小雨。弗丽嘉摸索着向前,雾气被她一点点拨开,直到雨水里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孩儿,颤抖着哭泣,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对不起,对不起。”
小男孩儿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年纪,金色卷曲的头发因为雨水变成了一缕一缕的。他好看的蓝色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空洞,若不是他因为呼吸而轻微颤动的身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好看的娃娃。他任由面前的男人环抱着,对男人的歉意充耳不闻。另一边的老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但并不能让他们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是吟诵一段咒语一般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仿佛咒语结束就可以让所有可怕的事消失。
“走吧”,白发的老人终于开口说话,他看男人的神情是那么的复杂,他用力的将男人和男孩儿分开,“ 走吧。”
在男孩儿离开他怀抱时,他仿佛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个支撑,他伸出手相要摸摸男孩儿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希望时候,男孩儿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这样一个举动,仿佛击垮了男人最后的一丝生命力,他颤抖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盒,塞到男孩儿的手里。
“对不起,弗朗西”,男人继续说道,
老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快走!”
就在他牵着小男孩儿离开时,小男孩儿留念地回望了一眼跪在他身后绝望的男人,他捏了捏手里的挂坠盒,弗丽嘉摸了摸自己胸前父亲留给她的挂坠盒,它们长的一模一样。
弗丽嘉站在雨水里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抽搐着的宽阔肩膀,她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他,却在她的手接触到他的肩膀时一个东西将她向后拖拽,一切都消失在她的眼前。
“你必须现在马上把她给我送回去!”
“爷爷!她还在昏迷,你要送就把我也送出去好了!”
“斯科皮,那是你爷爷!”
……
一阵争吵声在弗丽嘉的耳边嗡嗡作响,周遭很温暖,她躺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床上,梦里那个男人的面孔却迟迟没办法消除。
“斯科皮,听你爷爷的!不要再跟这个野......这个女孩儿扯上任何关系!”
“你们不要逼我!为什么什么事都要逼我!”
……
更激烈的争吵声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墨绿色的天鹅绒帷帐,她艰难的半坐起身。在昏暗的灯光里几个淡金色的头发显得有些明亮,斯科皮长高了许多,他一个人面对着他所有的家人,满脸通红地争辩着,直到他看见了坐起身的弗丽嘉。
“弗丽嘉”,他飞快的走到床边,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他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 感谢梅林,你醒了,醒了……”
他反复的念叨着,就像她梦里的那个男人一般。她温和地任由他抱着,她太累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格外疲惫,斯科皮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将一切的烦恼和无奈都挡在了身外,她安然的享受着他替她创造的温暖。
过了很久眼眶湿润的斯科皮才放开她,但很快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弗丽嘉!你的眼睛?”
“嗯?”
她反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一个红色的六芒星仿佛纹身一般印刻在她蓝色的眼睛里,看起来格外扎眼。
“沃特森小姐”,德拉科马尔福来到床边,弗丽嘉知道他会说什么话,
“至少让她呆一晚上,爸爸”,斯科皮哀求地说:“ 求你了。”
“我已经给哈利 波特写过信,最晚凌晨,他就会来接你”,德拉科马尔福没有理睬斯科皮的哀求,
弗丽嘉温和地点点头,又捏了捏斯科皮的手,让他不要再反驳,
“我很想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厌恶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蔑视地看着床上的弗丽嘉,“ 你是怎么在不被邀请的情况下到马尔福庄园的?”
“我给她的钥匙!” 斯科皮的嗓音提高了一些,弗丽嘉第一次见他反驳他的亲人,
“那请你归还这把钥匙”,卢修斯马尔福皱着眉头看着弗丽嘉,“ 按照马尔福家的规矩,这种隐秘的东西只有马尔福家的人才能拥有。”
弗丽嘉紧捏着斯科皮的挂坠盒,她并不在乎“马尔福家的人”这些傲慢而幼稚的称呼,这是斯科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必须捍卫她的朋友。她看着卢修斯马尔福,坚定地摇了摇头。仿佛这个举动给了斯科皮勇气,他气愤地搂住弗丽嘉的肩膀,“ 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又有什么理由收回来?”
“不能坏了规矩,斯科皮马尔福!” 老马尔福的声音充满着威胁,
“你已经为了这些规矩牺牲了爸爸,现在又要牺牲我吗?” 经历过变声后,斯科皮的声音变的低沉了很多,
“那是你爷爷!” 德拉科马尔福吼道,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斯科皮望着他的父亲,声音不再充满着攻击性,“ 这个家,你,我,为什么永远是马尔福家,马尔福家!为什么不是简单的德拉科,斯科皮,为什么所有其他人可以简简单单解决的问题到我们就变的格外复杂?”
“那是因为你叫斯科皮马尔福!” 卢修斯马尔福吼道,
“马尔福,马尔福” 斯科皮笑了,“ 你以为我还是十岁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吗?这个姓氏带给了我什么?除了歧视,除了冷眼,它还给了我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断送我自己?你说啊,爷爷!”
“嘭”,
德拉科马尔福的拳头打向了他最爱的儿子。弗丽嘉惊慌地抬起头看着斯科皮捂住鼻子的脸,他眼眶红润的看着他的父亲和爷爷,德拉科马尔福的脸上满是歉意,他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走!”
斯科皮怒吼道,世界又一次归于安静。
“对不起”,弗丽嘉轻轻碰了碰他流血的鼻子,
“啊!”他疼的往后缩了缩,
他从床边的医药盒里拿了一些白藓抹在鼻子上,“我跟爷爷已经吵了快一个暑假了。”
“为什么?”
“突然就不想再听他说话了”,他摇了摇头,“ 越来越觉的他不可理喻,而父亲和奶奶却总是惯着他”,他放下了手里的纱布,“ 爸爸越是对爷爷言听计从,我就越是烦。”
“你害怕成为你爷爷一样的人?”
他点点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
“因为你的母亲,在你接受你的母亲和外公后。我突然觉得,我为什么一定要按照我父亲要求的走”,他顿了顿,“ 马尔福家族是个多么可笑的名词,听着就像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姓氏,而实际上我们就没辉煌过。我的祖先,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每一个都是投机者。他们在两个阵营摇摆,再用一个马尔福家族的称呼去装点他们靠着下三滥的手段得来的财富。呵,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
他温柔地看着弗丽嘉,“ 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承认罢了,但你却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一个比我糟糕的多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