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中旬的霍格沃茨,冬日的阴霾早已扫去,春日的阳光融化了一切坚冰。作为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斯科皮迎来了身为狼人最轻松的一天。这意味着每月黑暗的那一晚已经过去,而令人担忧的下一个日子还很遥远。因此,当洛肯和弗丽嘉找到他时,他正兴高采烈地帮助低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捉跑到桌子上的巧克力蛙。礼堂遮挡住了仍然有些寒冷的微风,穹顶上的弯月漂浮在蜡烛间,一切温馨得令人陶醉。但他们再也无法沉浸在这摇摇欲坠的温柔乡中,弗丽嘉拉着斯科皮离开了礼堂,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今晚要去寻找《魔法之书》的计划。以至于当三人出现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时,斯科皮才勉强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海莲娜·拉文克劳用拉文克劳的遗物建立了一个城邦,更离奇的是她已经消失了?”
“是的,她实现了远超她母亲的事业,我知道这很令人震惊。”弗丽嘉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小声回答斯科皮。
“我想瞌睡眼震惊的不是慕夏的真实身份。”洛肯叹气道,“而是我们让拉文克劳学院的幽灵消失了。”
“让学院幽灵消失,学生守则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一条。”斯科皮回应道,“或许我们可以在毕业时想办法让皮皮鬼消失,费尔奇会为此为我立一座雕像。”
“今天结束后可以试试。”洛肯点头道,“莉莉手里有活点地图,我们能够消灭霍格沃茨所有的幽灵。”
“到了……”此时三人已经到了拉文克劳休息室的门口,寒风灌进了走廊。冥想盆里慕夏的风景时不时在她眼前浮现,以至于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处理格雷女士留下的最后谜语。斯科皮为此挡住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寒风,让她能够专心解决慕夏的谜题。
“你确定是在这里?”洛肯看着面前的雕像,有些疑惑地问道,“格雷女士告诉你的?”
“我能想到霍格沃茨谜题最多的地方,而且这里……”她回想起那个带有鹰的大门,咽下了后半句,这里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她无暇解释有些荒谬的理由,敲了敲门环,鹰状青铜门环问道:“你需要什么?”
“跟随智慧的声音。”弗丽嘉说道,“我来寻找格雷女士的遗物。”
“记忆如何保留?”门环如上次见到的一样抛出了一个谜题。
“用冥想盆?”斯科皮答道,“这并不困难。”
门环陷入了沉默,洛肯思考了一阵回答道,“通过文字,记忆便得以收集成为历史。”
“你认为呢?”门环的声音问向没有吭声的弗丽嘉,“用情感,冥想盆能够记录一五一十的记忆,文字可以记录失真的记忆,而情感,会保留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很不错的答案。”门并没有如上次所见的打开,它的声音在远处传来,“你们不是第一个走进她记忆的人。”木质大门上的羽毛开始交错,它们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繁杂精美的图案,那是一片藤蔓,如小蛇,又如大脑的神经元。在最后一片羽毛掠过之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关于大脑的精美诡异画像。这样的画像她曾在阿密的记忆中见过,长老院的长柱上缠绕着这样的绘画。
他们对面前的创作发出一声惊呼,随着古老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门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艘小船。湖面明亮如白昼,甚至将已经进入暮色的走廊照亮。
三人互相对望,这是他们追寻已久的真相,他们牵起彼此的手,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小船。门在他们的身后关闭,小船缓缓在湖间移动,即使作为一片湖,这里也透露着强烈的诡异。因为他们的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相同的湖泊,阳光透过湖面反射到了他们的眼睛里。
“这是?”斯科皮用魔杖搅了搅湖面,涟漪在切开湖面的同时,成片的小巷与戴着头纱的人们于波纹中出现,小精灵或嬉笑着交谈,或抱着弗丽嘉未曾见过的弦乐和手鼓歌唱,围观者中更有美丽的女巫和妖精跟着舞蹈,高大的人马簇拥着热闹的人群,用四只角跺着欢快的步伐。
这里的街景与记忆中的慕夏毫无二致,弗丽嘉很快得出结论,“慕夏的记忆。”她在繁杂的人群中试图寻找阿里与格雷女士的影子,但这是徒劳,欢乐的湖面上只有各个族群模糊的影子,却瞧不见任何具体的个人。她有些怀疑地道:“我不知道……”
“空间魔法。”洛肯看向头顶的湖面,又伸出魔杖在水中搅了搅,“这是一位高深的魔法师的杰作,温度、湿度以及声音,她模拟了一切。”
“空间魔法的器皿里注入了格雷女士的记忆?”斯科皮看向天空,那里有一片一幕一样的湖面,湖中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漂浮着一条小船,只是它并没有乘客。
“这不像是记忆……”弗丽嘉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更像是她的思想。”
“思想是无法收集的。”洛肯否定道,“它们不像记忆那样恒定,伴随着人的想法而变化,因此无法被收集也无法被定义。”
一阵悠长而单调的弦乐从遥远的湖面传来,仿佛带着弗丽嘉穿梭到了阿拉伯广袤的沙漠里。空灵的女声用温柔的暗黑语唱道:
With a glow that softly gleams,(柔和的光辉轻轻闪烁,)
Yet it holds no warmth, it seems.(却似乎无温暖可言。)
A radiant guide in shadows deep,(在深邃阴影中的引导,)
Whispers secrets as we sleep.(低语秘密,伴我们入眠。)
No fire within, just tranquil light,(内无火焰,只有宁静的光,)
A silent sentinel of the night.(夜的无声守望者。)
歌声悠长如沙漠里的黄昏,金色的阳光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弗丽嘉将歌词翻译为英文,用魔杖写在空气里,这花了些时间。当一切结束,他们目光所及已经变成了一片金色。没有太阳的世界里,一切光源都来自遥远的两个画面的交界处。这光芒与格雷女士消失时一样,只是它少了些什么。
“光辉闪烁,却没有温暖。”洛肯阅读着漂浮在空中的银色文字,“有光辉却没有温度,会发光但没有温度的东西可多了,谜底肯定不会是荧光闪烁,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洛肯点亮了魔杖,弗丽嘉察觉到头顶的小船上也跟着亮了起来,但它们在夕阳的强烈侵蚀下变得微弱。
“内无火焰,只有光芒。”弗丽嘉也重复道,“我知道冥想盆里全是这样的记忆。”
“我知道答案了。”斯科皮看了一眼头顶,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夜的无声守望者,低语秘密伴我入眠,谜底是月亮。”
弗丽嘉看向斯科皮无奈的脸,心头微微一疼。每个月伴随斯科皮的秘密入眠的便是那轮一直守望着一切的月亮。没有人会比狼人更害怕月亮,也没有人比狼人更懂月亮。
“我们应该怎么做?”斯科皮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对弗丽嘉怜悯的拒绝。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欢快,“对着湖面大喊?”他高喊了一声“月亮”,声音带来了新一轮的涟漪。但什么都没有改变,音乐与湖面的舞蹈依旧没有结束。
“做拉文克劳的学生可真难。”弗丽嘉无奈地坐在小船里。“或者我们应该想办法让月亮露出来?”
“好主意,我们连太阳在哪儿都没有看见。”洛肯沮丧地说道,“要不然我们可以把太阳弄到水里,天就黑了。”
“把太阳弄到水里。”斯科皮抬起头,他用“清水如泉”带着小船在湖中旋转,这引来了洛肯一阵抱怨,“够了够了,瞌睡眼,我要被你转晕了。”
“看那里。”斯科皮指着天空中的小船,它在以相同的速度旋转,涟漪与画面也都同频:“那里有一面镜子。”他肯定地说道,“天空被一面镜子遮挡,所以我们永远看不到天空。”
“你是说我们应该打破天空?”弗丽嘉明白过来,她举起了魔杖,“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是,万一天空掉落下来露出更多可怕的东西呢?”洛肯怀疑地看着两人,“比如成群的女妖?”
“不试试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弗丽嘉牵起斯科皮的手,两人的魔杖对准了天空。
“飞沙走石!”
咒语到达头顶花了些时间,宁静的几秒里弗丽嘉甚至怀疑这是否就是谜底,直到一声巨大的“咯吱”声中断了歌声,紧接着又一阵“咯吱”声传来,完美的湖面从他们的小船边生出一道漆黑的裂痕。
“我的梅林啊!”洛肯抱住两人,“不是上面掉下来,而是我们掉下去。”
头顶的湖面与脚底的湖面一起开裂,丑陋的黑色裂纹将和谐的慕夏光景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湖面如纸页一般被撕裂。斯科皮紧握着弗丽嘉的手,有些潮湿,他紧张得喉结抖动,颤抖着喊道,“抓紧!”
一阵阵碎裂声在序曲结束后纷至沓来,小船剧烈晃动起来,他们紧紧抱着彼此,直到强烈的失重将他们冲散。坠落的瞬间,弗丽嘉只能感觉到斯科皮抓得她生疼的手和手边唯一救命的魔杖。斯科皮在他们坠落的瞬间给地面加了一层缓冲咒,当她再次趴在地面,闻着地板潮湿的泥土气息时,那依然在坠落的心脏终于得以安全落地。一股生还的喜悦和安全感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奇怪的是,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站起身摸过自己的脸,确定上面依然有温度。斯科皮和洛肯就在她的身边,他们也坐起了身,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如弗丽嘉一样,这个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们的声音也一起吸了进去。
洛肯拿出了魔杖,他动了动嘴巴,然而魔杖上空空如也。显然在这个空间里,他们只能使用无声咒。弗丽嘉有些庆幸,自己至少在六年级学会了最基础的无声咒。但这也仅仅局限于将魔杖点亮这样的基础。
“我们是在湖心岛?”斯科皮指了指四周,在空中用魔杖写道。他们此时所处的是熟悉的黑湖中心的湖心岛上,因为黑乌贼的传说,即便是格兰芬多也鲜有对这里好奇的学生。苏格兰松巨大的枝叶将小岛包裹,圆形的树干下是一尊小小的墓碑,只见那墓碑上用暗黑语写着:
In shadows deep, where silence breathes,(在深邃的阴影中,寂静呼吸,)
A whisper stirs, as life deceives. (低语轻声,生命欺骗。)
For in the end, what seems to cease, (因为在终点,看似停息,)
Is but a door to timeless peace. (不过是通往永恒安宁的门。)
From ashes rise new dreams anew, (从灰烬中崛起新的梦,)
In every end, a spark breaks through. (在每一个结束中,火花闪烁。)
文字并没有结束,剩余的文字因为磨损而看不清。弗丽嘉轻轻抚摸那段已经被磨损的文字,心中想着:“又一个谜语。”不需要她指示,三人便分好了工。她在这里一边看着墓碑上的文字,一边用魔杖书写着它的英文翻译,明亮的文字漂浮在空中,成为这漆黑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在她忙于翻译文字时,斯科皮和洛肯围绕着小岛观察起来。这岛并不大,两人几分钟内便走了多个来回。一束光柱从洛肯的魔杖里飘向湖面,然而它们很快被一片浑厚的黑暗吞没。他又一次用“飞沙走石”击打湖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我们还在空间魔法里。”洛肯写道,然后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里,世界像是被施以静音咒,击不起一点声响。“这里隐去了所有的声音。”
“看那里。”斯科皮谨慎地指着湖面,一个个气泡从水下冒出,就像是被烧开的水。虽然空气里没有声音,但他们似乎能够听到水越来越沸腾的“咕噜”声。两人聚到弗丽嘉的身边,周围的温度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气泡而升高。
斯科皮走近湖边,他用手靠近湖面,升腾而上的温度让他快速收回了手。他又丢了一颗松果在湖里,那松果因为过高的温度在湖水中燃烧,最终化作一片灰烬。他见状连连后退几步。
洛肯连连摇晃两人,脸上强烈的惊恐在文字的光影下显得格外诡异,他快速地写道:“湖面在上升。”
湖边的斯科皮见状连连后退,他的魔杖靠近湖边,湖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上升。弗丽嘉忙安抚洛肯,指着面前已经翻译结束的谜语,他很快理解这是一个限时谜语。文字的光芒下,洛肯满头大汗,她无法确定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逐渐升高的温度。
“雾?”在几秒钟的思考后,洛肯在空中写下他的答案,弗丽嘉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洛肯已经陷入了恐慌。无声的威胁让斯科皮也颤抖起来,他将湖面挡在身后,似乎这样的方式可以化解面前的危机。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生命欺骗,在终点看似停息,不过是通往永恒安宁的门。”这个谜语和之前的很不一样,它似乎在讲述一个道理而不是一件事物。“从灰烬中崛起新的梦。”久远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似乎曾在某个墓碑上看到过同样含义的文字,努力在脑海中搜索。
洛肯摇晃着弗丽嘉的胳膊,此时湖面已经上升到距离斯科皮只有几英寸的地方,沿途掉落的松果均被湖水点燃,消失在黑夜中。但湖水突然停下了上升,像一个保护圈一样把他们逼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洛肯的神情让她明白,这不是结束,这湖水随时会再次升高,而他们会像那些掉落的松果一样被烧成灰烬。
弗丽嘉看向迷茫的斯科皮,他提着自己的长袍,汗珠将头发梳成了一缕缕的。她隐隐觉得这个谜底和阿不思有关,但此时他却并不在这里,而是躺在戈德里克山谷温暖的椅子里。一个画面突然击中了她,她再次抚摸墓碑上的文字,“莉莉&詹姆斯·波特”的名字跳到了她的眼前。她拿起魔杖,在这行诗的结尾补充道:“For death is not the end, but a beginning.(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新开始)。”
洛肯疑惑地看着她,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我们得跳进湖里。”这段话让洛肯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弗丽嘉脑子不太正常。
她拉着斯科皮看向那首完整的诗,再次指着她大胆的想法,示意这就是这一关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