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暗夜与荆棘之王终于现身了?乔邦尼想起晕倒前黑色的双瞳,习惯性地确认绑在腿上的匕首,还在。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暗夜与荆棘之王?”乔邦尼试探性地问道。
秃顶乌鸦没敢再提什么“新娘修行”,老老实实地答复:“三日之后举行婚礼,吾王自会现身,新娘只需在此休憩,等待出嫁。”
喝完米汤,乔邦尼感觉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他跳下床,从窗外张望,发现这里是城堡右侧的高塔,直耸入云,就像是长发公主会被邪恶女巫囚禁的地方。
这座石头城堡实在是太过庞大,内径又像迷宫似的弯弯绕绕,昨天小王子只逛完了主殿,还未曾到过两翼的高塔和后面的礼堂。
“你让我在这种地方呆三天?”乔邦尼不满地问道。
秃顶乌鸦殷勤道:“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都能满足。”
“我要见暗夜与荆棘之王。”
秃顶乌鸦忍着阴阳怪气的冲动,黑脸都憋成红色了,还得恭恭敬敬:“除了这个都可以。”
乔邦尼作沉思状,秃顶乌鸦期盼地看着他,葡萄干形状的小黑眼睛眨巴眨巴,丑萌丑萌的。
乔邦尼还是心软了,他无法抵御任何毛茸茸的生物,哪怕是乌鸦:“好吧,那先来桶热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
沐浴在温暖的热水里,乔邦尼惬意地欣赏风卷云舒。乌鸦们被“你们想偷看王的新娘吗?”震慑,没有敢监视他洗澡。
说起来,他是男人这件事,暴露了吗?
乔邦尼拿起乌鸦准备的黑色曳地长裙,觉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礼服如同量体裁衣般合身,他把古朴的匕首重新绑上吊袜带,神经质般地一遍又一遍调整松紧,以保证他能在关键时候拔出,出其不意,一刃封喉。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乔邦尼发现,暗夜与荆棘之王远比他想象地更为神通广大,他的偷袭真的管用吗?
两位姐姐都不认识他了,三姐还不知所踪,他能成功带着所有人一起回河谷王国吗?
少年原本轻松的心情,随着光线一点一点变得暗淡,温暖的夕阳中,轰鸣的沉钟再次响起。
乔邦尼头探出窗外,十二道钟声结束,白日里杂乱的花园迷宫变得井然有序,王宫主殿里亮起了烛火,原来钟声就是城堡穿越的信号!
康贝瑞拉的处境会变得更加糟糕吗?乔邦尼迫不及待地想要跑着去见他。
金发“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很好,没有乌鸦监视,他放心大胆地沿着高塔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下,墙壁上挂着历代王族的画像,基本上都是一家子红发。
最后一幅画,有很多乔邦尼见过的老熟人,晚宴上见过的红发国王,身边环绕着他的子女,像番薯一样的私生子扎奈力,帐篷里盛气凌人的红发公主,却独独没有康贝瑞拉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乔邦尼仔细端详,才发现画中原本应该是康贝瑞拉的位置,被画家巧妙地处理成了阴影。
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可是他该到哪里去找康贝瑞拉呢?
带戴荆棘圆环的乌鸦一闪而过,乔邦尼跟着祂的踪迹找到了一扇通往地牢的隐蔽小门。
守卫喝着酒睡着了,月光透过辖下的窗户照进地牢,乔邦尼一间一间看过去,凶神恶煞的犯人们也瞪回来,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分外可怖。
乔邦尼战战兢兢地走到最后一间,披头散发的男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涣散的目光陡然有了神彩,激动地靠向围栏。
“康贝瑞拉,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乔邦尼惊呼,瞥到守卫又赶紧捂住嘴。
“这……说……来……话……长。”康贝瑞拉说话十分费劲,仅仅是吐出简单的几个字,都像是喉咙在泣血。
乔邦尼握着康贝瑞拉的手,难过地说不出话来,黑发青年昨夜还令他心动不已的俊俏面容,已经瘦得脱了相,属于画家白皙细长的手指布满了红色的痂,显然是被严刑拷打后又愈合的痕迹。
对于乔邦尼来说,只是又过去了普通的一天,对于康贝瑞拉来说,却不知道又经历了多少苦难。
乔邦尼想起溜进来时,瞥到过守卫挂在腰上的钥匙:“我要救你出来!”
“又能到哪里去呢?我不走,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我的……立身之处了,你快走,不要被我……拖累了,如果被他们看到……一定会认为你是我的同党,也会把你关起来……交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康贝瑞拉费力说完了这一长串话,吐了一地鲜血,与地上陈旧的血色融为一体。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乔邦尼小声叫康贝瑞拉的名字,对方却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乔邦尼心中泛过一阵酸楚,即使是这种时候,康贝瑞拉也是先想到自己,他是一个多好的人啊!如果没有康贝瑞拉的出现,独自置身于这座恐怖的城堡,他该会有多么孤独和恐惧。
“康贝瑞拉,我们去看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