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吃完,两人出门的时间就理所当然地凑到了一起。
前几天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没坐过同一班公交上学。
黄阿姨想起前两天的谈话,提了一嘴说:“前没多久还在说没熟悉呢,今天正好能一起上学有个伴,挺好。”
“……”
瞿期不是很好。
他讪讪地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应知寒,对方没什么别的反应。
“别送了阿姨,”瞿期忙不迭把阿姨推回去,“那我们就先走了。”
“行,路上慢点儿啊。”
这么几句间,应知寒已经往外走了一截,巷子不算宽,瞿期索性亦步亦趋地落后他几步。
前几天那场急匆匆的雪只一夜便停了,气温稍微回升了些,露出北方为数不多的秋日面貌来。
虽然早晨的风还是很冷,但闻起来很舒服。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一直到站台,上车后各自占据一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像分隔在两端的陌生人,最后各自下车去往教室。
即便依旧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瞿期能感受到,自这天起,他们似乎都在这样的生活里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点。
他们早上总会碰巧在同一个时间打开门,瞿期也会每次都说一句“下楼吃饭”。
再加上应知寒他们几个转学生开始上晚自习了,下课的时间就变得众生平等。在极偶尔的时候,晚上回到院门口,瞿期会因为冷得不想动手而问一句“你开还是我开?”,于是应知寒就会沉默着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这样的日常一直持续到了周五,晚自习放学前,祝晴从隔壁办公室出来,拍了拍教室门板说:“前几天已经通知过了,下周一周二月考,之前分配好的那几组同学,把桌子搬到外面的过道。”
说完后她又单独点了瞿期和班长:“周一咱们要贴考号,你们俩就看看能不能稍微早十几二十分钟来帮个忙。”
为了确保考试单人单桌,每个班几乎有一半的桌子需要搬到走廊上,于是位置靠外的两个大组,以及瞿期他们这种简单好搬的位置,就成为了挪出去的首选。
最后一节晚自习几乎整层楼都在刺啦响,没几分钟,走廊里就背靠背地堆了两排桌椅。
李恣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瞿期旁边,美其名曰方便问问题,但大概率是方便讲小话。
然而等所有桌子全搬好,他才发现自己另一边是应知寒。
“没关系。”瞿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你更方便问题了。”
李恣笑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寡言少语的学霸,李恣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又或者说是一种敬而远之的心理,仿佛他只要悄声说两句话,对方就有可能给他记到“晚自习讲小话者”的名单上交给老师。
他鬼鬼祟祟地问瞿期:“要不咱俩换换座位?反正你俩晚上都睡一起,我这跟他又不熟,总感觉有点别扭啊。”
谢天谢地,幸好应知寒去了老师办公室,否则听到这句话大概白眼都要翻上天。
瞿期从这句话里提溜出重点:“什么叫睡一起,那叫住一起,你语言系统里刚下载了中文安装包,还不太会用是吧?”
“差不多差不多,都是那个意思,说真的,咱换换呗。”
瞿期笑了一下,斩钉截铁:“不。”
“为什么?!难道你也不想跟他坐一起?”
“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到时候想讲话又不敢讲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笑。”
李恣:“……”
瞿期收拾完东西把书包一背,右手握拳给他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加油,发挥你一中交际花的技能,我相信你。”
李恣闭了闭眼。
他不是很敢相信自己。
*
月考前的周末对有人而言适合弯道超车,但对瞿期来说,反而是养精蓄锐的好时候,毕竟上课的时间实在睡不够。
要不是得起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他恨不得两天都赖在床上。
和上周的周末一样的是,应知寒会在同样的时间下楼,而这周不同的是,出门前,他会被黄阿姨按到餐桌旁,照旧投喂一顿早饭。
瞿期低头喝着牛奶,片刻后问了句:“又要出门?”
应知寒“嗯”了一声。
瞿期点点头,两人便没再说话。
应知寒吃饭的速度稍快一些,他吃完把碗放回厨房,路过餐桌时,脚步似乎极短暂地顿了一下。
瞿期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只听到一声低低冷冷的:“走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人都走到玄关了,才迟钝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又补了个字:“好。”
晚饭后,瞿期蜷在客厅的沙发里,地暖把周围的温度烘的很高,让人有强烈的想吃冰淇淋的冲动。
于是他到冷冻室里拿了个蜜瓜味的,又缩回沙发里,心满意足地一勺一勺吃起来。
只是没吃多久,玄关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目光依旧盯着电视,但下意识开口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边的人放了钥匙,声音里带着笑意,回答道:“醒醒,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听到这个声音,瞿期近乎惊愕地回头,本来要说出口的声音霎时卡在舌尖打转,就连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沉默蔓延了许久,直到柳昭放下钥匙走过来,他才抿了抿唇,嗓音干涩地问了一句:“妈,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