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期这晚没敢在应知寒的房间里久待,纵然柳昭没起疑心,但他们自己谨慎一些,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关系似乎注定无法见光,而柳昭在家的情况下,这个认知就变得更加明显。
以至于一看到应知寒的脸,瞿期就会长时间陷进这个认知带来的囹圄中,不得好过。
好在前些天答应了去应知寒的外婆家,让他能离开这个牢笼,去别的地方透透气。
在他们周六一早准备出门时,柳昭看起来也正打算出去,看到两个男生一起往门边走,她随口问了一句:“要出门吗醒醒?”
瞿期“嗯”一声说:“去应知寒家吃饭。”
听到这个回答,柳昭疑惑了一秒:“怎么忽然去人家家里吃饭了?”
瞿期神色如常道:“应知寒的外婆说,谢谢咱们让他住过来,所以这不新的一年了,想请我吃个饭。”
他说完,玩笑似的补了一句:“按理来讲该请的还是你呢妈,要不你也一起去?”
按照瞿期对人性为数不多的了解,在某些事上表现得越是坦然,对方就越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所以与其支支吾吾,倒不如直接在绝大部分真话里掺一丁点假话。
果不其然,柳昭挥了挥手说:“小应都付了租金还谢什么,不过你要去的话就去吧,只是去人家家里的时候注意礼貌。吃完就尽早回来。”
“知道了。”
离开前,柳昭又叫了一声:“哦对了,醒醒,还有个事儿。”
“怎么了?”瞿期回头问。
柳昭说:“快春节了,我们今年回不来,要提前帮你买机票,去那边和妈妈一起过年吗?”
这些年里,柳昭偶尔会碰上过年很忙,抽不出时间回来,就会给瞿期买张票,让他去南方一起过春节。
但瞿期只被迫去过一次,他就再也不想去了。所以更多数的情况下,柳昭回不来,他更愿意自己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也好过去看别人脸色。
他有那么一会儿没回话,垂眸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才道:“今年还是算了吧,高三总共也放不了几天,一来一回太麻烦了,在路上的时间比能做作业的时间还多。”
最后一句话让柳昭动摇了,她想了想说:“行吧,那黄阿姨春节回去,就只有你自己在家了哦,会不会孤单?”
孤不孤单的,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瞿期脑子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应该还好。”
看他这样,柳昭语气里带了些细微的歉疚,她说:“那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妈尽量回来陪你。”
“没关系,”瞿期轻轻笑了一下,善解人意地说,“你忙你的。”
出了院门,他紧绷的肩背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着身旁的人,瞿期很想像之前那样,累的时候直接挂在对方身上,可思索了片刻还是没这么做。
从巷口出来,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商场,这个点里面的人不多,瞿期推了个车,径直往补品区跑。
他像扫荡似的,挑价格高的拿,没过多久就塞了小半车。
应知寒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直到看这人又打算往里塞高钙乳粉,他才意识到不太对劲,伸手把瞿期的手腕捉了起来。
“买这些干嘛?”
“买给你外公外婆啊,老年人就是要吃好喝好,养好身体。”瞿期有些得意地说,“挑的这些可都是我提前查过的,对他们特别有益处。”
说完,他就想把乳粉往车里放。
然而应知寒捉着他手腕的那只却手没松,用另一只手把乳粉拿过来,放回了货架上。
他叹了一口气,想说没必要每次去都买,但嘴上那股爱嘲讽的刻薄劲儿还没太能改过来,于是下意识说出口就变成了:“又不是见家长,用得着买一车?”
“……”
话音一落,货架旁两个人都沉默了。
应知寒噎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
没等他正经解释,瞿期反倒又把乳粉拿了下来,扬了扬脑袋说:“真要见家长才买这么点儿的话,那我也太不会做人了。”
不知想到什么,应知寒没接这句话。
拿完乳粉,瞿期又推着车去别的货架逛了会儿,只是他只顾着走在前面拿东西,并没发现在他每拿完一样东西,应知寒都会在后面偷偷给他放回去,这个行为直到快结账的时候才被抓获。
看着车里被偷得没剩多少东西,瞿期逼视了自己男朋友一眼,说:“你知道么,你这种行为就很讨打,我回去重新拿。”
应知寒无奈极了,看他想跑,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掰回收银台,说:“别拿了。”
瞿期把他的手抓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如果这里不是超市,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泄愤似的啃应知寒一口。
但也幸亏应知寒的阻拦,才让他们出超市时没拿太多东西,到云屏大道的时候不至于累成狗。
和上次见到时的情况一样,两个老人家在店里坐着看电视,看着他们进来,一瞬间露出笑颜:“小期来啦?”
瞿期乖巧地应了一声,指了指应知寒和自己手里的东西说:“买了点儿东西,我还是给您放到收银台后面去。”
老太太一迭声说他乱花钱,但模样也是真的开心。
大概是有了新身份的缘故,相比上一次来,瞿期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总是忍不住跟在应知寒身后溜达,同时又怕两个老人看出什么端倪,所以跟不了几步又会隔开一些。
如此一来,就搞得做什么都透着一股“我有心事”的味道。
他这么跟了两圈,应知寒看不下去了,趁着没人注意到,把瞿期带到厨房里,问了一句:“你很紧张?”
他做好了对方会嘴硬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并没听到这样的回答。
“有一点,”瞿期诚实地说,“我老是担心会被看出来。”
这一刻,应知寒忽然就有点心疼,那些刻薄话也随之咽了下去。
“不会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又把目光收回来,抬手在瞿期后脑勺轻贴片刻,说,“只要我们不说,他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的。”
他停顿几秒,嗓音低轻地说:“相信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