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即便只上半天课,但从老师到学生都透着对假期的憧憬。大家看起来还在认真讲课和听课,实际上灵魂估计已经飞走很久了。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整层楼的学生瞬间吱哇乱叫着作鸟兽散,没多久就跑没影了。
瞿期和应知寒反倒收拾得不慌不忙,一来是这个点站台人很多,二来反正都已经放学了,也没差这几分钟。
他们收拾好东西,确认带好假期作业后才出了校门。
不得不说,对于高三而言,很多时候放假还不如不放,别的年级放假意味着疯玩,高三却意味着只有堆成山的作业,还有老师一直念念叨叨的“假期正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回了家,瞿期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眼,毫不夸张地说,幸好发的作业基本都是卷子,否则真的能堆出一座山来,十个愚公都移不开的那种。
这样的作业堆到最后一天,必定是不可能做得完的,于是刚放假的这天,他和应知寒就窝在房间做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晚上黄阿姨叫的时候,他们下楼吃了个晚饭,然后又上来熬到晚上十二点多。
睡觉前,瞿期忽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明天年三十,外婆不是说去那边吃午饭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老太太的称呼从“婆婆”,变成了和应知寒一样的“外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应知寒点点头说:“嗯。”
“那咱们早点过去,这也算年夜饭吧?做饭要花的时间应该挺长的,所以你明早醒的时候叫我一声。”
“好。”
然而话是这么说,到了第二天一早,应知寒叫了好几遍,这人却还叽叽咕咕地赖在床上不肯起。
他叹了口气,索性先去洗漱,洗漱完出来,这位八爪鱼从床中央翻到了床边,再滚一圈就得连人带被子掉地上。
应知寒走到他那一侧,一手撑着床头柜,另一只手曲起食指关节,轻抵了一下他的脸,说:“醒了没?”
瞿期迷迷糊糊觉得脸痒,伸出手将脸边的手抓住,然后一起塞回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几点了?”
应知寒任由他抓着手,然后嘴上面不改色地吓唬人:“快十二点了。”
“嗯……嗯?!”
瞿期瞬间睁眼撑起上半身,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07:49。
“你吓唬我?”他的觉清醒了大半,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将手机反扣到床头柜上,又倒头把手放回被子,泄愤似的在罪魁祸首的手上挠了两下。
应知寒偏开头,沉沉笑了一声。
他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时,又看到对方透明的手机壳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是前两天晚上的那张便签。
他那天洗漱完出来,就看瞿期站在洗漱室门口,指尖捏着那张纸,笑吟吟问了一句:“后面两行是你写的?”
应知寒那时擦着头发,本想绷着脸,嘴硬地说“不是,它自己冒出来的”,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他的确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为了眼前这个人,他愿意去尝试。他不想让对方表达出来的情感得不到回应,而是想让瞿期知道,自己也很喜欢他。
所以如果不擅长说出来,至少可以写出来,让文字成为那座桥梁。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瞿期意料之中地抬了抬眉尖,然后他去书桌拿了剪刀,整整齐齐剪掉了背后有胶的那一截,把这张纸条背面向外,放进了手机壳里。
他那天晚上的原话是:“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了。”
应知寒把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对上瞿期星亮的双眼。
“现在醒了?”
“嗯。”瞿期坐起来,打了个低浅的哈欠,然后穿上鞋去了洗漱间。
从今天起阿姨就回家了,早上没饭吃,于是两人就只带了点面包牛奶什么的。
在临出门前,瞿期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在应知寒唇边啃了一口。
啃完之后,他理直气壮地说:“现在不啃,这一上午就没机会了。”
他们的呼吸离得很近,闻言,应知寒看了他几秒,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再次靠了过来。
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瞿期出门时嘴唇又破了一点。
*
大年三十的路上年味很足,树杈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红灯笼,还有的是一串串鞭炮模样的挂饰。
但年味很足并不影响路上人少,就连平时十分钟一趟的公交,在这两天都变成了二十分钟才来一趟。
他们上了车,跟往常一样转车到了云屏大道。
老太太的店铺今天挂了个不营业的牌子,但依旧开着门透光,门口同样也挂着些新年装饰。
瞿期刚一迈上台阶,就能闻到浓浓的药膳汤味,比上次带回来的更香更鲜。
他站在台阶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感叹道:“好香啊,我已经能预感到,今天中午我会吃很多了。”
老太太听到声音,从后厨出来,看到他们俩就开心得不行,还没走到面前,两个红包已经先一步递了过来。
瞿期有点意外:“我也有吗?”
“为什么不能有,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新年当然得有。”
这几年里,瞿期已经没怎么收过这样意味单纯的红包了,别人给他红包并不是在给压岁钱,而是在给柳昭看,给那些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达成的合作看。
以至于他看到眼前的“陌生人”递来的红包时,第一反应居然有点鼻酸。
应知寒看他没第一时间接过来,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拿,在旁边低低道:“拿着吧。”
他抬眼看了一眼应知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乖巧嘴甜地道了声新年快乐。
他们放了包径直走到后厨,这里面除了正在熬着的汤之外,流理台上还放着面粉,以及绞好拌匀了的肉馅。
对于这样的节日,大家总是讲究自己包饺子,不仅仅是因为更好吃,还有一个很重要环节是,大家总会在饺子里放一枚硬币,吃到的人来年会有好彩头。
应知寒把面粉倒出来,加水和在一起,准备弄些饺子皮出来。
前些年这个和面的环节是他外公来弄,但现在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手腕有时使不上力,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
瞿期连厨房都很少进,更别说和面,之前吃的饺子馄炖也常是黄阿姨早早包好的。
所以当他看着面前这些白花花的面粉时,就像小孩儿看见了泥巴,总有点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