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雪白的脸庞宛如澄净的一碗水,被滴落的红墨污染,浓烈的红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达到两者交织的绮丽画面。
代表暴力的拳头使他脸上的花开得更艳,肆意绽放着,即将吞噬整张人脸。
纤细的脖颈被青筋暴起的手掐着,浮现蜿蜒的血管与紫红。
逐渐无法呼吸的他张开唇露出被血染红的牙,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面前的施害者。
“丁蝎,你再这样他就真的死了!够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百里琴联合房中的其他几人,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丁蝎强行拽走。
“滚开!我自己有脚我能走!卫曲桑,我警告你,你要再打我长命锁的主意,我就弄死你!”
用力推开几人的丁蝎气冲冲地拿过床上的长命锁,转身甩袖而去。
坐在灰色地面上的卫曲桑摸着被留下指印的脖子,望着门口的方向大口喘着气。
那双布满血丝的狭长凤眼已经没了被殴打时的惧意,只留下对丁蝎的满腔恨意。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偷他的长命锁呢,那是他娘给他的东西,他宝贵着呢……”
百里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卫曲桑,叹了一口气走向他,试图将他扶起来。
“什么偷!我没有偷!我没有拿他的东西,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收回视线的卫曲桑气得站起来用力推了百里琴一把,愤愤回到自己的床位。
救了人却得不到回报的百里琴气傻了眼,半晌才说出后悔的话,扭头走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丁蝎把你打死,真是纯纯一只白眼狼!怪不得他们都讨厌你!”
其余人平时就不待见卫曲桑,此刻更是不愿再看他一眼,恐污了眼睛。纷纷离开房间。
“是不是你把他的东西放在我的枕头下?”
用白色衣袖使劲擦着脸上血迹的卫曲桑转头看向我,问出他的怀疑。
“是。”
似是不敢相信我就这样轻松承认,卫曲桑停顿动作看着我好一会,才猛地冲过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不够惨吗?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他疯狂摇晃着我的肩膀质问着,那张被擦去血迹露出白的脸离我很近。
“为什么你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偷与不偷根本就不重要。”
面对我的反问,卫曲桑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的他气极举起拳头想来打我,被我攥住他的手腕动弹不得。
“那什么重要!我在那里被打得半死,你甚至没想过来帮我!”
他恨恨地看着我,眼眶被泪意染红。
“卫曲桑,你不应该这么脆弱。你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吗?你是个大夫。在这间治疗院里,大夫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不要再想怎样去获得他们的认同,怎样去融入一个群体好显得你不再孤单。忘掉这些没意义的思想,去享受,享受属于你的东西。”
“你跟我一样是人,你就不会孤独吗!想要朋友也有错吗!我只是想要有人跟我站在一边,跟我说说话而已!不是冷漠,不是无视,不是厌恶!”
推开我的卫曲桑低头坐着揉着那只被我攥过的手腕,他抬起脸眨眼时,一颗眼泪从浓密的长睫坠下。
我盯着那颗眼泪看,看着它滑过他的脸庞、嘴角、下巴。
“想要朋友并没有错,但是你找朋友来错了地方。而孤独,是人必须要学会适应的。人的一生如此之长,总有一些时候,你的身旁空无一人。难道每当这个时刻,你都要像个孩子一样,哭一场吗?成长是很痛苦,但你不能永远止步不前。”
在我的注视下,他嘴唇颤抖着,猛地转身背对我,响起压抑的哭声。
“当他们肆意伤害你的时候,你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就去实施它。”
我从身后解开他的竹青色束发布带,拨开如瀑布般的墨发,轻吻他白皙的后颈。
这举动使他不自然地抖动肩膀,试图拉开与我的距离。
“你是想利用我除掉谁?”
被迫躺在床上的卫曲桑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试想一下,假如今天我不在此处,你又会怎样?在某一天,受够这里的一切,受够那些冷漠自私的人。你会做些什么,可能是杀了你讨厌的人,也可能是转身离开这里。卫曲桑,做决定的人始终是你自己。”
见门口不远处出现丁蝎的身影,我放开卫曲桑,穿靴下床。
还待在床上的卫曲桑慢慢坐起来,突然喊住我。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我说了那些话,你不应该像他们一样讨厌我吗?”
快步走来的丁蝎踢着衣摆跨过红门槛,瞥了一眼床上的卫曲桑,烦躁地皱眉。
“青山,到未时了,你跟我一块出去吧。”
转脸看向我时又是惯用笑脸,表情转换极快。
“走走走,昨天你没讲你为什么进来,今天你总该讲了吧?”
似乎已经消化掉那些不愉快,他拉着我笑着走出房间。
几十人个个坐着矮木头板凳占据整个院子,他们以院中央那棵光秃秃的桃树为中心,围成一个巨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