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里白纱般的热雾裹着我,头顶细密的水珠成线烫在颈背,快速降温的水糊在我双眼眼皮上,一睁眼,便挪了地。
门外的傅蓝在砸东西发疯,一会砸门一会拍门,又试着拧门把手想闯进来。
那充满不甘、怨气的声音顺着狭窄门缝爬进来,从我的脚跟一直攀到我的肩膀处,尖声喊叫:“不行,不可以!我不接受!我承受了这么多,我被你打被你骂,我什么都没有了!结果我竟然不是你唯一的一个?哈,那我算什么?我接受的这些算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可有可无,我不要!”
不理会、不注视,那些怨气找不到新宿主便只能又窝囊地回到傅蓝的身躯里,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愤怒地乱窜着。
我围着白浴巾踏着拖鞋走出厕所,绕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机残骸、碎碗碎碟,刚想走回房间,便被快步冲过来的傅蓝拦住。
摔砸东西的他此时脸上有些疲态,眼睛却怨恨地盯着我,那目光好似想将我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吃进腹中。
“有了新人所以烦我了?现在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连说一句话都不肯了?”他扭曲地笑着,挥舞着那只残了的左手,表情有些得意,似在说:看啊,证据在这呢。你曾经从我身上得过快乐的证据。这是你永远无法抹杀掉的。
见我没半点反应地抬腿就走,傅蓝怔怔地看着我,落下了一滴泪。
“不准走!”他忽然猛地大叫一声,几步追了过来,张开细长的双臂死死抱住我的背,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像想钻进皮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心。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喜欢?谁会喜欢一张擤了鼻涕的卫生纸呢?”
我低低笑了一声,没有立马推开傅蓝,而是用手轻轻抚摸他那惨白的脸。直到他双手颤抖地松开我,双目失神地后退几步,我才收起笑意,一步步踩着他的惊慌无措来到他面前。
吓得瘫坐在地的傅蓝脸上挂着泪,那透明的珠子坠在他的长睫毛上,倒是有几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