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转过脸来,眼底发射刀子。
似乎在说——
池暮,不要跟过来。
她眼神清明,哪里有醉到需要人抱着回来的地步?
池暮手指一紧,步伐停顿在原地。
手中杯子里的热水随着眼底的明波来回晃荡,渐渐地,一起归于寂静。
池暮自己喝完了那一杯热水,灿烂一笑,启唇却无声,对沈榆做口型。
沈榆,你很好。
沈榆早已重新将头埋进了沈青辞的怀里,又怎么会看见池暮的表情。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那一刻,手中的杯子也碎了个彻底。
血珠滴滴嗒嗒地往外溢,往地上滴。
……
沈青辞侧着身将房门碰上,稳稳当当地抱着沈榆来到了床边,放下怀里的人,扯过被子,掖了掖被角。
女孩儿闭着眼睛,睡颜安恬。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榆,为什么不听话……”
沈青辞声音无奈又温柔,说话间,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沈榆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温热的指尖刚一碰到沈榆的脸颊——
梆!梆梆!
门子被敲响,一下大过一下。
沈青辞的手瞬间弹开,像是触电一样,拧着眉头看向房门。
似乎是点到为止,恐吓一般的敲门声停止。
“喂,三分钟。”
门外响起池暮简短又冰冷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跟谁讲话。
沈青辞渐渐握紧了拳头,站起了身,转身离开。
可是冰冷的掌心却缠上了温热的手指,而后攥着他的无名指一点一点收紧。
身后的人正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沈……青辞……”
沈青辞心脏一紧。
“沈青辞……”
沈榆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青辞也转过了身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沈榆:“阿榆……没有醉吗?”
见她不说话,沈青辞蹲下身来,“阿榆,以后不要和刚认识的人一起喝酒。”
沈榆揉了揉有些发昏的眼睛,岔开话题,“你昨天去找我了。沈青辞。”
“没有,最近很忙。”沈青辞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有……别这么喊我……”
沈青辞将她的手指掰开,移开眼睛,“阿榆,我是你哥……”
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念,却从未如此在沈榆面前强调过。
甚至无意识又有意识地,混淆沈榆的感受,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爱。
他暗暗护着她,让她不断地靠近自己,迷恋自己,直到喜欢上自己。
时至今日再这样惺惺作态,有什么用处呢?
沈青辞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卑劣——
在对上沈榆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时。
“阿榆……怎么了?”他迟疑地问。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发笑。
沈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嗤笑出声,讽刺又苦涩。
或许酒精放大了人的欲望。
沈榆忽然很想要个答案。
一个或许早就知道的答案。
沈榆褪去了那张乖顺的面具,弯着眼睛,声音却发冷——
“别跟我说什么哥,你算什么哥哥?”
“阿榆……”
沈青辞避开了她的眼睛,将眼底的难堪掩饰下去。
“将妹妹所有的社交范围圈在你的可控范围内,又虚伪地强调着说‘阿榆想跟谁交朋友都可以,哥哥不拦着’?”
“公司和学校已经忙到飞起了吧?还有功夫把妹妹和哪个男人走得近调查得清清楚楚?”
“你背地里威胁了不少人吧?我寻思着大学四年怎么没个小帅哥找我要微信呢?”
“谁家哥哥会在妹妹精心布置好的家里装监控?装窃听器?”
“你是早就清楚我自己攒钱装修,早就料到我会搬出沈家去住了吧?”
“是谁家哥哥把妹妹当出席宴会的女伴儿使唤?又是谁听到‘男朋友’的称呼不矢口否认还淡淡应下。”
“哇,沈青辞,你真是个好哥哥啊。”
“我要给你颁个奖吗?”
沈榆声音很大,语气很冲,不过算不上什么歇斯底里。
可是做过手术的嗓子似乎经不住造,在她说完话以后开始发痒,泛疼,她忍不住咳了两下。
沈青辞赶忙安抚:“阿榆,你先别生气。”
是啊,她说的都没错。
包含郑尧在内,所有的亲近之人,大概都不会想到,宠着妹妹的沈家大少爷……暗地里在想些什么龌龊东西。
沈榆将称呼恢复如常,声音平淡,用词却大胆。
“这些天我一直在等消息,可是你……好像过分懦弱了些。”
“关于你勾引我,又推开我,喜欢我,又带着我和别的男人相亲这些迷惑行为,我为你想了很多的理由。”
“最后,只剩下一个……”
沈青辞呼吸一滞,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神,面色晦暗,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犯。
“你在试探我吗?”沈榆的话音落下。
“沈青辞,你喜欢我的。”沈榆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