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她动手,风早已经把文件摊开来看。
照片,监控截图,当年被沈家撤下来的新闻头条,沈榆爸爸投保的记录,白纸黑字分析得清清楚楚,与那场大火的席卷时间,高度重合。
但是并没有足够的证据。
无罪释放以后,他早就去了国外生活。
而沈家把这些事情全部压了下去,说是不想影响到孩子的未来。
“当年手术以后,你的身体条件虽然有所改善,但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我这样做,是不得已。”
“阿榆,你相信我吗?”
啪。
文件掉在了地上。
沈青辞走上前几步,捡了起来,而后上前一步,把她抱进了怀里。
像以前一样,安静地抱着她。
他等着沈榆的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腰间,等着她攥着他的衣服慢慢圈紧他,等着她在怀里蹭动,汲取着他的气息去依赖。
而他,享受这种依赖和掌控。
“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不会再拦着你,医院的检查本就是为了帮你加固记忆,既然阿榆不需要,我就不会再做……”
“我只是希望,你相信我。阿榆。”
沈榆的身影依然没有动弹。
沈青辞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像在抚摸乖巧的宠物,“阿榆,乖,跟我搬回去好不好?”
沈榆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他抱着,眼泪渐渐沾湿了他的衣衫。
“阿榆不哭。”
“我保证,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忙。等你考试完,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好不好?”
不会像以前那么忙,自然是因为,该忙的,都忙完了。
剩下的时间,他终于可以好好地陪阿榆了。
沈青辞的眼神愈发柔和,声控灯随着安静下来的环境一起灭了下去。抱在一起的身影隐入暗中。
高大的身影将沈榆的影子完全吞噬,温柔的哄和从前相比,好似变了味道。
至少在郑尧听来,很不对劲。
郑尧抓着怀里的巧克力,悄悄观察,心念一转,一个可能性电石火光般闪过脑海。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对上沈青辞看来时暗沉的目光,又赶忙慌乱地低下了头。
他入职不到两年,一步步晋升到如今这个位置,靠得就是有眼力价儿。
上一个离职的助理是如何被炒鱿鱼的,他始终铭记于心——
老板就是老板,是沈青辞,而不是沈夫人。
对,要有眼力价儿。
郑尧屏气凝神——
他什么都没看到。
“沈榆。”门口突然出现了池暮,倚在门框上,似乎是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才喊上了这么一句。
沈榆身体一顿,赶紧抓着沈青辞的大衣将自己的眼泪擦个干净。
她格外讨厌在池暮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几乎形成了一个本能。
虽然也次次没藏好。
沈青辞适时地松开了沈榆,仿佛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安慰的拥抱。
他也看向了池暮,对上池暮淡然的表情,笑了笑,一副不明显的胜利者姿态。
池暮冷嗤一声。
沈青辞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帮着那个男人脱罪的事情已经暴露在沈榆面前了吧?
在那之后……
烂掉的白月光,还能算是白月光吗?
可是事情早已悄悄脱了轨,在池暮毫无察觉的时候。
正是在沈榆要走向池暮的一刻,沈青辞嘴唇转而凑近沈榆的耳朵,轻声说道——
“阿榆,你的‘朋友’,似乎总是对我不太友好。”
“我好像在很多地方见过他……”
“阿榆上心些,不要被骗,自己一个人在外,我可不好帮阿榆收拾麻烦。”
沈榆的视线还是模糊的,脑袋也被这几句话砸晕乎了。
沈青辞笑了笑:“阿榆,晚安。”
说完以后,郑尧开了车门,沈青辞坐进了车里,隐去了身形。
留下沈榆一个人风中凌乱。
在很多地方见过池暮……是什么意思?
池暮对“男主”还是有这么大的执念吗?
还是说……池暮其实一直都在让她放松警惕?
沈榆看着门口那个黑沉沉的身影。
围裙勾勒着腰线,看似松弛地倚靠着,但挽起的衣袖上青筋尽显。
可见他攥着手里的那把菜刀刀柄使了多大的力气。
沈榆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了眼郑尧走之前帮她带上的大铁门。
月光倾洒的小院儿似乎成了另一个囚笼陷阱。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再让沈青辞问她愿不愿意搬回去试试呢?
她愿意。
沈榆不会犹豫一秒钟。
“吃饭了,再不进来要冻傻了。”
“本来就不聪明……”
池暮见她迟迟不动身,喊了一声,转而嘀嘀咕咕着回了房间。
沈榆迈开沉重的步伐,走了自家门,换上拖鞋,再次留了个门缝,以免大半夜呼救却没人进得来。
晚饭早已摆好,是她白日里报出的那串儿长长的菜名,他一样不落地做了出来,热腾腾的全在桌上了。
池暮正坐在椅子上削水果。
他的刀功愈发熟练了,用这种家用小刀也能雕刻出和以前一样的水平来,而不是以前送到她嘴边的那坨“粑粑”。
桌上有他雕成的一只狐狸,一只兔子。
他手上还在继续动作着,表情阴森森的,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沈榆看着他手里半成型的“艺术品”,下一个大概是只大尾巴狼……
就在沈榆的脚步迟迟不动的时候,那勾起笑的脸庞突然对上了她。
“怎么不过来?真给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