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坏了！”

齐娅拉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又响亮，全店都听得见：“这个罗盘坏掉了，我现在就去找弗雷德退货！”

她从斯内普手里一把夺过恋爱罗盘，连脚底下那些装着她逛街战利品的大纸袋子都不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穿过三把扫帚的顾客们，一头冲进霍格莫德的大街。

齐娅拉在街上没命地奔跑着，她跑得肺都要被撕裂了，跑得嗓子眼儿都泛出血腥味儿。现在她的脑子连任何简单的小事都没法好好思考。她此刻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退货，她一定要退货，这个东西……这个，竟然敢给她虚假希望的伪劣产品……坏的不能再坏的坏东西——

“弗雷德！！！”

齐娅拉“哐”地撞开韦斯莱笑话店的大门，把里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哦，嗨，富婆！”弗雷德从收银台后向她挥手，“这么快你就又来光顾啦？”

齐娅拉气势汹汹、满脸杀气地大步走向他，然后“啪”地重重将罗盘拍在他面前。

“你竟敢卖给我坏掉的罗盘！”

弗雷德眨眨眼，他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不不不，你可不能在我的店里这么毁我的清誉。这个罗盘哪里坏了？这指针不是还在转着吗？”

“它指的人错了！”齐娅拉咆哮道，“它指着根本不喜欢的人——这不就是坏了！”

弗雷德拿起那个罗盘，在他手里罗盘指针又开始旋转，然后它向一个方向停了下来。

“啊，现在我来测也测不出来什么，毕竟安吉丽娜也不在这儿。”他说，然后向店里的某对小情侣招了招手，“来，你们二位，来一下。”

被指到的小情侣懵懵地走过来，然后弗雷德不由分说地把罗盘塞到那个女生手里：“帮忙拿一下。”

罗盘指针迅速指向了她的男朋友。

在弗雷德的指示后，罗盘又被小情侣中的那个男生拿着，指针同样转向他对面的女生。最后在弗雷德甜言蜜语的祝福下，他们两个在齐娅拉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咯咯笑着继续逛店去了。

“看，没坏。”弗雷德一摊手。

齐娅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这不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中文词转化成英语，“明明他不——如果拿着罗盘的人喜欢的对象已经死了呢？”

“没有指向对象的话，指针会持续做匀速运动。”弗雷德懒懒道，他从旁边拉来一个理货员，然后把罗盘塞给他，“拿着。”

在那个带着厚厚酒瓶底眼镜的理货员手里，罗盘指针果然慢悠悠地一圈一圈不停转着。

“行了，继续干活去吧。”弗雷德拍了一下理货员的肩膀，“看到了吗？我们店里根本不会有质量不好的伪劣品！”

齐娅拉双手发着抖从弗雷德那里接过罗盘。

“比起怀疑这个，你还不如怀疑一下自己心里的念头有没有错。亲口问问比胡乱猜测来得更准。”弗雷德吹了一声口哨，“哦，你的指针转了！”

罗盘指针指向了店外，齐娅拉面色惨白地转过头。韦斯莱笑话店门口有很多人，霍格莫德大街熙来攘往，但是那个黑袍的瘦高身影就站在橱窗外，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齐娅拉见到了鬼一样呆站着，和她手里罗盘的指针一样，直直向着斯内普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这儿要接待别的客人啦。”弗雷德拍了拍齐娅拉的肩膀，“回见，富婆！”

她魂不守舍地推开店门——齐娅拉根本不敢去看斯内普的眼睛。她只敢看着地面，看着他的裤子，然后她发现斯内普手里提着的是她忘在三把扫帚的购物袋。

“你把这个忘在了座位上。”斯内普说，“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齐娅拉慢慢抬起头，她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斯内普的面容，好像在确认自己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假冒的她的魔药教授。

斯内普慢慢拧起眉：“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您能不能……再拿一次这个罗盘？”她轻声问。

这个要求很奇怪，不过斯内普没说什么。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罗盘，然后和齐娅拉一起再一次见证了指针最终的归属。

它只会指向齐娅拉。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斯内普嫌弃道，“不会是韦斯莱他们折腾出来的什么会爆炸的小玩意儿吧？”

它确实会爆炸，只不过炸的是她的脑子。

齐娅拉一声不吭地从斯内普手上接过了罗盘，也接过了她的购物纸袋。

“我……”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没事。我们回三把扫帚吧。您是不是还没吃饭？”

斯内普点了一下头，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斯内普没想到话题，而齐娅拉则是浑浑噩噩，脑子根本没法转。她机械地跟在斯内普身后回到三把扫帚，然后在金妮和赫敏伸长脖子的关注下重新坐到了老位置上。

“你要点些什么？”斯内普问。

齐娅拉呆呆地看着面前一个虚无的点，慢吞吞地应答道：“校董。”

她可以给霍格沃茨捐一大笔钱成为校董，就像卢修斯·马尔福做的那样，这样她在毕业之后就有正当理由继续出入霍格沃茨，天天和斯内普继续见面——

“什么？”斯内普怀疑地问，“我问你要不要点单！”

齐娅拉恍惚地回过神来，她抬眼看向斯内普，张了张口，然后相当慎重地向前倾身，低声问：“您是不是中了迷情剂？”

斯内普：？

什么玩意儿？

“您觉不觉得自己今天行为反常？”齐娅拉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平时您是不会来霍格莫德的，更不会待在三把扫帚同意和我一起吃饭，这只可能是因为药物作用——”

“等一下。”斯内普打断了她，“你觉得我中了迷情剂？我难道会辨认不出来迷情剂？”

齐娅拉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虽然迷情剂有容易辨认的螺旋形上升蒸汽和珍珠母色的光泽，但是万一有人把它混进馅饼的馅儿里给您吃下去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因为齐娅拉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荒唐。

但是，除了这个没有办法解释罗盘指针的方向。

“你今天究竟在做什么？”斯内普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不会早上又煮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魔药喝了吧？”

齐娅拉缓慢地摇了摇头，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无声地对着周围施了一个“闭耳塞听”。

这是混血王子发明的咒语，斯内普缓缓挑起眉毛，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让齐娅拉用尽了全身力气，因为她几次皱起五官，又几次泄气。最后她只是盯着斯内普被扣到喉咙口的长袍领子，瞪着眼用力深呼吸，做极其漫长的心理准备。

“我申请喝一口欢欣剂。”她说。

斯内普马上否决：“不行。”

“那我问完之后您可不可以看在我销毁了四个魂器的份上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忘掉？”

“你究竟要问什么？”斯内普不耐烦地问。

齐娅拉带着壮士就义的表情，颤抖着双唇，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您喜欢我吗？”

斯内普看着她，齐娅拉看着斯内普，两个人像两尊雕像一样一声不吭。

“为什么这么问？”他轻声道。

“因为我刚才买的这个罗盘能指出喜欢的人的方向。”齐娅拉捧出罗盘，它的指针顺利地指向斯内普，“我刚才本来以为它坏了的，但是弗雷德给我测试了一下，实际上——”

“你用这种玩意儿来判断我的感情？”斯内普面无表情地问。

齐娅拉噎住了。

“不，不是，只是，实在是结果太过离奇——”

斯内普的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感情从来不是靠这种奇巧淫技的小玩意儿测出来的，而是靠平时的行动和言语来判断。”他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相信这种东西。”

齐娅拉的勇气正在一点一点地丧失。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睛，“非常抱歉……”

罗盘在她手里依旧笔直倔强地指着斯内普。

“但是，抛开罗盘，我想依靠您的言语来判断一次。”齐娅拉盯着自己的手心，用自己仅存勇气问了最后的问题，“我爱您，您是知道的，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难以停止爱您……那您呢？”

“您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哪怕一点就好……那么一点喜欢我？”

斯内普看着她通红的面颊和耳朵，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松开。

“不止一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