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个下午脑袋里已经闪现过很多危险的念头了，比如安装家用摄像头时刻监视斯内普的一举一动还要把他洗澡的视频剪下来放到硬盘里永久珍藏（不能放网盘因为会被后台直接当成可疑视频删除），比如把斯内普换下来的袍子洗干净用透明塑料包好挂在衣柜里每次她抑郁或是焦虑发作的时候就冲进衣柜抱着斯内普的长袍狂吸，比如挖个地道直通斯内普的房间半夜潜入之后偷偷摸摸站在他的床头尽情欣赏他的睡颜……

死变态啊！！！

整部《哈利波特》里面就没有比她更变态的了吧！

齐娅拉看向自己用筷子的那只手，默默地把筷子想象成羽毛笔，假装自己正在用黑魔法羽毛笔写字：

我不能骚扰……我不能骚扰……我不能骚扰……

“你说过，你要和我交易的内容是帮你恢复健康。”

斯内普忽然开口，齐娅拉猛地从自己的离谱幻想中惊醒。她迅速调整出正常从容的表情，抬头看向斯内普，微微笑着点点头：“是的。”

“你得了什么病？”斯内普单刀直入地问。

齐娅拉搅了搅她的那碗粥，沉吟片刻，思索着该怎么措辞。

实话实说？

但斯内普知道抑郁症吗？

他知不知道得了这个病的人会被视作精神病，被周围人避之而不及？会被知情的人用奇异的眼神注视，在背后窃窃私语？

他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把她当做一个怪物吗？

齐娅拉开不了口。明明提出请求的是她，但她在最后一步前畏缩了。

“……这个病有些难以解释。”齐娅拉最终笑着这么说，“让我想一想该怎么说明吧。”

斯内普漆黑的双眼幽幽地注视着她，不知为何，齐娅拉此时却一开始目光。她不敢去注视斯内普那仿佛洞彻一切的双眼，也不敢去直面自己的心。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对斯内普，也对那个因为斯内普的出现而稍稍快乐起来的自己，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虚伪的人啊。

斯内普没有追问，餐桌上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能听见齐娅拉欲盖弥彰沉闷嚼菜叶子的声音。

片刻后，斯内普轻轻开了口。

“很好吃。”

齐娅拉停住了，她抬起头，睁大眼睛。

“只是我吃不下太多。”斯内普看了一眼他空了一半的粥碗，“这几道菜都很好吃，你的厨艺很好。”

齐娅拉将一只手放到了桌底下的腿上，她攥起拳头，不让自己颤抖，也企图用疼痛判断这是否是现实。

这是现实。

“……谢谢。”她轻声说，“您能喜欢就太好了。”

她看着面前的那几盘菜，心中的情绪复杂难明，此刻，有些话忽然也能说出口了。

“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抑郁症？”

斯内普表情未变：“愿闻其详。”

“这是一种起源于心境改变的疾病，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心病了，病得很重，然后在我的身体上也引起了一连串的病态反应。”

齐娅拉轻声说：“我变得很难快乐起来，也失去了做事的动力。我总是觉得身体很沉重，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灰暗的念头，难以入睡，却也没有精神。”

“或许只有像刚才那样听到您的夸赞，我才能短暂生出‘原来我也很有用啊’的安心感。”

说到这儿，齐娅拉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不正常很久了，直到严重影响了生活，我才决定去医院看看。果不其然，今天医生给我出具了诊断书，我真的成了抑郁症，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人。”

“但您放心，我不是那种大众认知中的精神病，我对他人并没有攻击性，我不会伤人，只是经常性地会情绪灰暗罢了。”

啊，终于坦白了。

齐娅拉今天上午走出精神卫生中心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医生之外的人吐露自己的病情，但仅仅几个小时后，她就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对着……她的偶像。

斯内普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在他脸上，齐娅拉并没有发现令她恐惧的神情。

没有嫌弃，没有厌恶，没有硬生生挤出来的和善微笑，也没有看奇珍异兽似的打量。

只是平静。

“我知道了。”斯内普说，“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欢欣剂。”

齐娅拉微微张开口，顿了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欢欣剂是……”

“一种魔药，能够让人感受到快乐，对于情绪低落有效，不过从没有麻瓜的精神医生使用过，或许我还可以以此改良一下欢欣剂。”斯内普又舀了一勺蜜汁鸡腿肉，“如果方便，你可以帮我找一找熬煮魔药用的材料和道具。”

“当然可以！”

应许下来之后，齐娅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符合自己人格面具的急切。她赶忙抿起嘴唇，找补：“我是说……好的，请您给我开具一下材料和道具的名单，我会尽力……”

斯内普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齐娅拉忽然感觉寒毛直竖。

每次都是这样，仿佛被看穿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仿佛被直接撕下所有伪装，在斯内普面前，齐娅拉那些矫饰的表演都是徒劳。

但……

内心最深处有一种被尖刀刺穿后剧痛带来的畅快。

是啊，看穿她吧，她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请好好看着，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然后……

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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