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客打趣的声音幽幽入耳,陆洵看着眼前的玉佩,良久没有吭声。
他思绪有些放空,仿若忆起当年那人曾挡在他的身前,对那些欺辱他的人说:“本君的灵宠,你们也敢妄动?”
宴行客那张脸逐渐与那人重叠,陆洵摇摇头,冷笑一声,那人岂会是宴行客。
这世上,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宴行客也不配。
“你送我礼,可我没有礼物回你,不如,送你一盏花灯。”
陆洵接过玉佩,将宴行客放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丢,我去去就来。”
宴行客本就不在意有没有回礼,眼见着陆洵为他去赢花灯,不由得来了兴致,但他身体不好,那里挤了太多人,他只得放弃,乖乖等着陆洵回来。
他找到一块巨石,费力爬了上去,远远的,便见着陆洵站在摊贩前,一板一眼的在花灯上写上灯谜,神情认真且坚定。
最后,陆洵没有要那盏赢来的花灯,而是向老板讨要了一个没有提字的兔子花灯。
宴行客自是满心欢喜,只是这花灯没有提字,倒是少了点什么。
他兴致勃勃的拽着陆洵的手,拉着他,绕过人群,来到一个卖书画的摊贩前。
“老板,借纸笔一用。”
那老板是个卖字画为生的书生,为人热情,当即给他们备了纸墨笔砚。
“这位公子可是要提字?都说除夕的花灯最是灵验,若是许下心愿,说不定就能实现。”
因着节庆,书生满脸笑容,无不欢喜的提议。
“真的吗?谢了老板。”
宴行客心里高兴,出手也十分大方,他随手扔给书生一锭银子,提笔便塞到陆洵手里。
陆洵颇为不解,他被拉着坐下,手背很快被一只微凉的手覆上。
“你这?”
宴行客不满地将他的脸掰正,兴冲冲道:“都说今日许愿最是灵验,若我俩一起写,那岂不更好。”
“嗯?”陆洵一愣。
宴行客硬是握着陆洵的手,与他一笔一划的写下一行字到花灯上。
“一生一世一双人:忱、洵”
这行字几乎都是宴行客自己写的,陆洵只是由着他,一丝力也未出。
他的字很好看,如行云流水,潇洒自若,就同他的人一般洒脱随性。
“朝生,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意?”
宴行客突然开口,心内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他忐忑着,不敢去看陆洵,生怕见着陆洵犹豫的目光。
“傻子。”陆洵无奈的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宴行客的头,语气宠溺。
宴行客眨眨眼,眼里笑意盎然。
他不顾周遭异样的眼光,伸手搂住陆洵的脖颈,踮着脚尖,吻了上去。
霎时,烟火璀璨绽放,万千星芒,皆聚于此,夺目耀眼。
他们于除夕定下终生,约定好来年深秋相携相守,余生同游。
宴行客本就喜欢游玩,他不喜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之中,所以陆洵提出,要带着他一起游历四方时,他欣然同意。
明日便是约定的日子,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凉了,宴行客收拾好包袱,告别了阿姊,出了府。
六福哭着说要带着他一起,他想了想,前路可能会遇上危险,带着六福始终不妥,还是拒绝了。
他和陆洵约好,要在城门往北那条桥头的一株海棠树下碰面。
可他赶来桥头时,没见着陆洵的身影,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人烟,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鼻尖好似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宴行客有些害怕,他甚至不敢往气息飘来的方向看过去。
他在心里数着数,希望陆洵能快点来找自己。
今夜没有繁星,眼前漆黑一片,宴行客心中恐惧,但也只能强打起精神。
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腿,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陆洵的名字。
可是他没能等来陆洵,却等来了前来追捕他的官差。
明亮的火把照亮了他惊惶苍白却依旧如玉的脸,官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但见他身上背着包裹,很快确认。
“晏忱,你算计谋害知府独子,罪证确凿,你还畏罪潜逃,来人,给我拿下。”
冰凉刺骨的镣铐锁上手脚,宴行客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讷讷侧头,目光穿过明亮的火把,落在不远处,那棵海棠树下,一群黑衣人的尸体上,瞳孔猛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