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确实很危险,艾尔海森想。
迟春雪和她的母亲,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在某些地方又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生物的遗传学确实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可惜他并不擅长这个。
“我不会将你与你母亲混为一谈。”艾尔海森始终冷静,这让内心多少有些恶趣味,想看他变脸的迟春雪感到一点点失望。
“你并非你母亲的延续或者对照。”他这样说着,毫不闪躲地回望过去,直直撞进她眼底,“我关于她的一切认知都是从你口中得来,无法据此评价她的一生,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与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你。”
“我只认识你。”
我不在意她,我只在意你。
他眼里明晃晃表达着这样的意图,那一刻的眼神几乎要将人灼伤。
艾尔海森……
迟春雪在心里念着这个人的名字,一时竟觉得难以喘息。
“我不认为儿女就必然会走上父母的老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我对阿弥利多学院的课程涉猎不深,也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何况你母亲的行为应当也不是纯粹出于疯狂?总有某种理由驱使她行动吧?”
迟春雪忍不住笑了一声,“爱情就是会令人疯狂。”
她怅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面容,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最后选择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我有时候觉得她真的不该步入婚姻,就像把野兽圈进笼子里,就算那是个足够大的,金碧辉煌的草场,本质仍然是个大一点的笼子。”
“爱情就像是锁链,让她心甘情愿自我圈禁。但父亲太过忙碌,以我们那样的家庭,以父亲的身份地位,注定了母亲无法再回到过去的猎场,她变得暴躁、患得患失……尤其是在生下我之后。”
“后来,她好像是生病了,恰巧赶上父亲竞选七星的关键时刻,频繁的应酬,回家时的酒和香水味刺激着母亲的神经,再加上一些莫须有的流言……也或许有什么佐证?我不太清楚当年的具体情况,一切就那么突然地发生了。”
她手指冷的像冰,即使躺在被子里,也留存不住半点暖意,“幕后主使没有违背契约和法律,我们对他私下做了些惩戒,但其实对母亲而言,真相并不重要。”
“她只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日子,又舍不得离开父亲。”
“学长,这就是我看到的爱情,以及婚姻。”
迟春雪出神地望着自己与艾尔海森交握的手,良久才道,“假如你选择握住,我就不会再放开了。”
这种时候好像应该表一表决心,只有是或否两个回答。
但艾尔海森不按常理出牌,“死在疯狂的伴侣手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很爱她,爱到心甘情愿。”
没有什么变化能瞒得过自己的枕边人。
“眼下我对你的感情可没有深到这个程度,你动手的时候,我也许会直接喊赛诺来对你进行口头教育。”他换了个坐姿,神情并不凝重,有种自在的松弛感,却用两只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没有放开。
迟春雪鼓起脸颊,拔高声音喊他:“学长!”
好讨厌啊!怎么会有人在这种严肃的时候说要喊风纪官来!
艾尔海森观察着她的表情,勾唇笑了一下,“你对自我的认知似乎存在一定偏差。老实说,我不认为你会和你母亲做出一样的选择,假如遇到相似的处境,你或许会第一时间选择离开,而非为了感情忍耐。”
“况且,我不认为婚后与婚前相比,会有什么限制你的地方——你能想出来吗?”
在他看来,迟春雪不是那种沉溺于痛苦中,还要拉着别人一起痛苦的人,尽管童年有些缺憾,并且影响深远,但应当有人弥补了这一点,一直浇灌着爱意才能让她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有些自我,有些任性,偶尔放纵但能够及时克制,仿佛有什么拉住了缰绳,将她从悬崖边拽了回来。
这并不坏。
与她组成家庭,对艾尔海森而言,并不是什么突破底线的选择。
迟春雪思考……好吧,似乎确实没有。
她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缺少必要条件的假设没有举例的必要,不用拿我们的情况与你父母的婚姻比较。即使极端情况下真的遇上相似处境,分居在须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事实上,经过调查表明,这往往能有效缓解家庭矛盾。”
“这也是我愿意承诺放弃主动递交婚姻破裂申请的原因,婚姻对个人的影响力在须弥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好吧,好吧,他说的总是很有道理,听上去须弥这边对婚姻的重视程度和璃月差距确实挺大的,至少在艾尔海森的观念里,这是他本人认为可以接受的一种补偿方式。
“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对自己的自控力没有信心,至少你可以相信我还有两条能跑的腿,事实上,我不认为你起杀心能瞒得过我。”
什么情况能瞒得过枕边人呢?何况还是艾尔海森这种敏锐的家伙。
“当然,你也要对赛诺有点信心,我们即将上任的大风纪官向来擅长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总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违法交易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艾尔海森的话堪称怼脸嘲讽,让赛诺听见保不齐会当场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