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两人正坐在一起看书,他常用的书签被放在另一本书里,正打算去拿,迟春雪便随手将这支书签送给他,她书里还有另一支,是清心的标本。
据说她还有蒙德那边特产的塞西莉亚花、风车菊,稻妻的鸣草、绯樱绣球,枫丹的虹彩蔷薇、柔灯铃等等书签,至于须弥,因为雨林植被过于丰富,她本人又在这里留学,书签多到数也数不清,一本书里夹上一两支甚至更多也是常事。
艾尔海森低头,将那枚书签拿起来,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薄的几乎透明,脉络清晰可见,分明早已死亡,却还保留着盛放时的姿态,一如生前。
他凝视片刻,最终把它放回原位,伸手将书页合拢。
读书让人沉静,但眼下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如不看。
迟春雪还在身后的床上睡着,她的肌肤在此刻同样白到近乎透明,艾尔海森回头看她,眼睛被突然烫到,仿佛看见了那朵失去生机的花。
花钱请来帮忙的人喂进的流食只能勉强下咽,迟春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清醒,她的理智也在逐渐消失,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学长,我好像怀孕了。”
这样说着,她恍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又露出那种奇异的微笑。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对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但事实上,她肚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幻觉而已。
那瓶药剂也许需要注射或服用才会真正产生那种畸胎,嗅闻的风险相对小一些——仅是相对而言,事实上迟春雪的幻觉已经很严重了。
这是个无凭无据的揣测,毕竟在气体早已挥发的情况下,一个空荡荡的瓶子,艾尔海森没办法解析里面的成分,只能提出各种猜想,甚至没法判断哪种可能性最高。
他思考着眼下的处境,深感棘手,除了长时间陪伴她,唯有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医师,期盼一个未知的希望。
夜半时分,艾尔海森突然惊醒。
他的眼睛还未睁开,就下意识抱住了怀里不断挣扎的人。
迟春雪仿佛陷入一场噩梦,眼睛半睁着,分不清是在沉睡还是已经清醒,她的额头上布满汗水,脊背的衣服湿透了,在他怀里颤抖着,拼命想要摆脱禁锢。
艾尔海森很难判断这是单纯的噩梦,还是病情已经进展到下一个阶段,让幻觉变得更加严重可怕。
他只能稍微放松环抱着她的手,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喊她的名字,“迟春雪,迟春雪……醒一醒……”
迟春雪毫无反应。
她似乎已经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完全沉浸在幻想与梦境编织的世界里,脸上神色变幻,在茫然与烦躁中,最终凝聚成一片赤红暴*虐的杀意。
——她抬手,瞬间召唤出法器。
迟春雪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茫然睁大眼睛,却看不见半点光亮,血腥气迎面而来,仿佛正身处一个大型的猎场,整个人被不知什么东西束缚住,稍一动弹就被层层裹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像一只被黏在蛛网中心的飞蛾,因为手无寸铁,只能无助而恐惧地等待着狩猎者不知何时到来的袭击。
恰在这时,束缚不知为何被松开些许,令她得以喘息。
迟春雪没法多想,第一时间召唤出与神之眼一同到来的法器。
正常情况下的迟春雪是很沉得住气的,她理应如过去每一次遇险时那样,握住手里的武器,在敌人露出破绽前安静蛰伏下来,等待着发出足以致命的一击。
她对艾尔海森讲的是实话——母亲教导的每一课,都有被牢牢记住,铭心刻骨。
但此刻迟春雪无法冷静,理智与思维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得零碎不堪,让她抛却所有顾虑,露出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渴望,放纵且毫无束缚,只想用火焰将眼前的黑暗驱逐!焚尽一切!
黑暗中,有人握紧法器,轻轻吐出词句:“燃烧吧……焚唔唔!!”
在那句火焰的召唤词被完整说出口前,艾尔海森毫不犹豫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此刻两人的姿势很糟糕,在迟春雪召唤出法器的刹那,艾尔海森就反应过来,迅速用两只手分别握住迟春雪的手腕,并用一条腿和被子压制她不断踢腾的腿,还被对方毫不留情踢了好几脚。
然而她嘴也不肯闲着,艾尔海森不得不单手将她的手臂反剪至身后,用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才得以腾出一只手让她闭嘴。
手上的法器再也拿不稳,滚落到一边,很快消失不见。
一番折腾很费体力,迟春雪在危急时刻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大半夜里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真让她整个人扑腾出去!
——想想看吧,一个毫无理智的火系法师,即使她没有武器,也能开口念咒,哪怕威力减弱,也足够把这间屋子烧个干干净净!
艾尔海森伏在她身上喘息,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同她僵持,病弱的迟春雪在短时间的拉锯后毫不意外落入下风,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松手,不错眼地盯着人,打算一有不对就继续按紧,然而下方的人并未动弹,像是重新陷入昏迷状态。
艾尔海森终于放松警惕,被吵醒被折腾的疲倦涌上来,他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身下的人并未睁眼,却在这一刻不退反进,如同一条盘着身体的毒蛇,在长久的等待后,冲他狠狠咬下!
黑暗里响起闷哼,痛声却在尾音处变了调子。
迟春雪一开始咬的很重,但后续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在伤口处不肯放松地磨着牙,舌头勾着皮肤鲜血,不经意舔舐过去,在暗中更像是某种带着引*诱的暗示。
——微妙地让人回想起某个时刻,同样的人咬着相近的地方。
艾尔海森眼睛暗沉了一瞬,捏着手腕的手用力收拢,换来对方一声低泣,咬人的嘴不由得松了一点力道,但仍旧不愿放开。
濡湿的唇舌紧贴在锁骨上方,喉结滚动着触碰又离去,皮肤上的触感已分不清那是血是泪还是唾液,细微的疼痛伴随着麻痒感,大脑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扯进那段回忆。
潮湿的鬓发,含泪的双眼,紧贴的温热的肌肤,揽住的纤细的腰肢,一段扬起的,白皙的脖子,逐渐靠近的,柔软的红唇,轻咬似吻……
艾尔海森绷紧身体,低微的喘息声在房间中反复响起,那只空出的手按在对方后颈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任由迟春雪在自己伤口处啃咬,舔舐鲜血,直到安静下来,再度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