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盗率都这么高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心态放平,反正她并不抱什么希望。
“平常心平常心。”她稍稍安抚着,说:“盗洞越多,风水越好嘛。”
“嗯,破坏率也高。”
温玫:“额……”
于凌将两瓶易拉罐拉开,递了一瓶给温玫,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道:“我突然想不通,明知道这座墓可能会一无所获的结局下,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不讨好地去发掘它?”
他寂寥地低头笑笑,“而且,我们还这么穷,应该去做更值钱的,也许能让我们并不那么贫困?”
“师兄,你不会被我这几天蹭饭刺激到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难道她这几天蹭饭的行为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想听实话吗?”
温玫:“那你还是说假话吧。”
一般实话都不怎么好听。
他手里捏着瓶身,想了一下,“嗯……你是诱发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
一顿缄默。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师兄,你觉得这座墓不值钱吗?”
“以前值,现在不值。种种迹象表明下面很有可能已经坍塌了,我再努力也挽救不了什么,对于我而言,或许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无所获。”
在突然的某个时间点,联想起师妹无意间调侃的三十而立。
他快三十了,仍旧穷困潦倒。
特别是这个项目,不管是于墓主人亦或是于他,都没有体现出价值。嗯,忙得没有意义,还是挺挫败的。
“可是,就是因为它‘或许值钱’才会被盗得这么厉害,盗墓贼会因为看到这么多盗洞就不盗了吗?”
“……不会。”同理,他们也不会因为那么多盗洞就不救了。
温玫走到他面前,举起啤酒和他碰了碰,“无论坍塌得再厉害也会有碎片,我们是碎片的拼接者,用它来证明有些东西曾经存在过,这就是意义。我们不能用价钱去衡量。”
于凌勾了勾唇又放下,“我果然还是一个俗人。”
“你不俗,你有这个想法是人之常情。”
“噢,别假意安慰我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普通人其实等同于俗人,对吧?”
温玫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咳咳咳……”
突然变奇怪的师兄真难缠,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
清明节当天,两人跟着一众小队开往上山的路口。
伴着小雨,车子行驶进黄泥路。
昨天下过雨的路面就跟浆糊一样,到处是坑坑洼洼,速度再开快一点的话,从轮胎上甩出的泥巴都能飞溅出好几米远。
两人还没行驶到一半,窗外玻璃上到处都是飞溅而来的泥点子。
不敢停,他根本不敢停车,深怕一停下,轮子就陷入黄泥中再也出不来了了。
温玫嘴角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双掌搭着膝盖,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不敢动,生怕被中伤,战战兢兢地说:“师兄,还好你的车是二手的,不然得多痛心……”
于凌屏着脸,望着前方泥泞的路轻呼出一口气,现在一听她叫师兄就心梗。
人生艰难。
氛围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惊险,连温玫这么泰然自若的人都有点心慌慌,总觉得清明的氛围奇奇怪怪的。
好在路上虽然耽搁了一些时辰,但总算顺利到达了山脚的路口。
推门下车,村民们看过来,两人一身橙色登山服,背着双肩包,护目镜口罩具备,加上防水的登山鞋,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混进穿着统一的黑色雨衣、雨鞋、雨帽、扛着一把铁锹的村民里分外显眼。
各路打量的视线向这投来,于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温玫嘛,饭都蹭遍了,还在意这?
熙熙攘攘下,两人跟着李婶那一队上山,温玫站在路口处,抬头仰望着山顶,感叹了一句:“区区小山,胡子瓜子。”
“什么?”于凌在一旁没听清,关心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一派胡言,不必理会。”说罢,抬脚往前踏去,跟随着大部队的末尾上山路。
他无奈摇摇头连忙跟上,一路上她是少见多怪,就没管住过自己的好奇心,“李婶,你们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呢?跟郊游似的。”
“哎呦小姑娘,你不知道,这山一旦上去了一时半会儿就下不来。这不,我们连晚饭吃的米、炒菜的锅都背了,要做饭的。”
“那不就是野炊吗!”某人嗓音中带着隐隐的兴奋。
还是荒山野岭版的。
李婶不懂她说的意思,就问:“野炊是什么?”
“就是不在家里做饭!”
“哎,那确实是。”
聊天打发的时间过去得很快,此刻来到祭祖第一处,一片草的某片区域。
村民用镰刀、铁锹等工具除完野蛮生长的杂草后,李婶爽快地从担子里掏出一只鸡,又掏出一只鸭,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恭恭敬敬地摆在貌似是平地的小土堆前安放好。
接着他们开始有序地烧纸钱、上香、插假花、鞠躬磕头且闭眼许愿等流程,一顿操作下来,温玫已经看傻了眼。
最后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她拉回了魂。
温玫被震撼到了,愣愣地说:“师兄……这不会拜错吗?”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地方,说它是土堆吧也不像,连块墓志铭都没有,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显然于凌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无法回答她。
李婶听到她的疑问,磕完头,信誓旦旦跟她保证:“每年都来,错不了!绝对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