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诚挤眉弄眼,谢字卿剜了他一眼,恨不得给他一脚,沉声道:“干活去。”
“好嘞。”他长袍一翻,对着宋疏遥做了个请的姿势,脚步轻快地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宋疏遥微笑致意,目送江书诚,直到房内只剩下她和谢字卿二人独处。
谢字卿不说话。
她提起裙摆,询问道:“我能进来吗?里面可有我不能看的机密?我听说你在复核大理寺的命案,若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去。”
里面默了片刻,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这满屋子都是机密,你都不该看。”
宋疏遥听出来谢字卿逗她,微微一笑,双手覆上眼睛:“那我闭着眼睛来找你。”
她蒙着眼,透过指缝看路,路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
冬日里天干物燥,纸张不潮便闻不到浓烈的墨香,只有淡淡的纸味,她也说不清纸张究竟是什么味道,可她喜欢闻这种似有若无的香气,置身其中,好似穿梭在缥缈如烟的历史和故事里。
忽然,光线一暗。
她仰起头,看见两座书架间搭着个木梯,谢字卿长腿一支,侧身坐在最上面一阶,低头看着卷宗。
只见他红袍炫目,腰挂银鱼袋,侧脸隐在暗影中,轮廓清晰,棱角分明,面上不悲不喜,沉静尔雅。
宋疏遥竟然觉得他像一朵静谧的红莲,开放在华光霭霭,细碎尘埃之中,宛若神明,美轮美奂。
她恨不得立即拿出册子记录他此刻的神态和表情,包括她自己呼之欲出的喜爱。
就这么出着神,她在原地愣了许久。
谢字卿终于放下卷宗,不冷不热道:“你不是闭着眼睛吗,怎么偷看?”
宋疏遥回过神来,索性放下手走了过去,扶着木梯道:“我没看别的,我看你。”
“那你看够了吗?”谢字卿挑眉,“我有事要忙,顾不上你,请回吧。”
果然,翻脸不认人的谢字卿,每当她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就会遭受他重重一击。
“侍郎大人不用管我,”宋疏遥毫无在意他的针锋相对,笑意温和地看着他,“我待一会就走。”
“你在这我看不下去卷宗,”谢字卿恶劣地勾了下嘴角,拉着长音道,“烦。”
“我今日带了红云来,”宋疏遥自顾自道,“散值后一起骑马吗?”
“不,”谢字卿斩钉截铁拒绝,“我有事。”
“我猜应该是大理寺催你尽快核查,你今夜要通宵达旦了。”
“不是,”谢字卿歪头一笑,“我应酬。”
“去哪?”宋疏遥随口问道。
谢字卿冷哼一声,笑道:“红莲夜啊,你不是最熟悉了吗。”
终于来到她熟悉的范畴,宋疏遥迫不及待想给他些建议:“那确实,红莲夜的老板跟我是老相识,我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留好最好的乐师和……”
“行了,”谢字卿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忙着了。”
宋疏遥心想,兴许是自己话太多了,不知怎么又惹他不悦,闭上嘴沉默地想了一会,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于是她又好脾气地问道:“踏雪寻梅的宫宴,你去吗?”
谢字卿顿了一下,答道:“去。”
谢氏和历代皇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仅是君臣,还是血脉之亲,李岳川又看重谢字卿,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宋疏遥高兴了,但还是假意失落道:“太可惜了,我已跟父亲说了不去宫宴,那日不能跟你玩了。”
谢字卿沉吟片刻,没接话。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
谢字卿沉声道:“不想。”
宋疏遥在心中连连哼了几声:“反正宫宴见不着了,这几天我能来找你吗?”
“你总找我做什么,你没事情做吗?”谢字卿蹙眉。
当然有,宋疏遥暗道:找你就是为了做事。
她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凑得更近些,仰头看他:“我喜欢你就想找你,你要是讨厌我,不见我就是了。”
“呵,”谢字卿望着天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我,那你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