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解释,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怨不着旁人。”宋疏遥惨然一笑,仿若自嘲,而后冲着李婉拜了拜:“臣女先行告退。”转身便往身后的花丛中走去。
直到走了很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抹了几滴眼泪,她的确想大哭一场,可一来怕哭花了妆,二来,她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泽州那日,她已经知道了谢字卿不喜欢她,也知道了他和李婉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他不必照顾她的情绪,他也可以随意处置她赠予的东西。
她不能强求别人,那对有情人被她掺和了一阵子,也是很无辜的。
这半个月,她已经从难过到渐渐麻木,再到天朗气清,晴空万里,她开始好了起来。
凡是伤口,总有痊愈的一日。
这块玉佩,虽然让她难堪痛楚,却不会让她沉溺其中了。
擦了擦眼泪,感觉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她和谢字卿之间,已然如滚滚江水,一去不回。
自春花宴那日起,宋疏遥再也不去想谢字卿,起居有常,饮食有节,憔悴的气色渐渐好了许多,白日写书,游春,夜里敷完珍珠粉便早早睡下,不过半月便恢复如初,越发如出水芙蓉了。
二月底,薛冷竹送来拜帖,说是三月初一来相府找她玩,初一一大早宋疏遥便带着小蝶在门口迎她,哪知薛冷竹没到,谢字卿倒是先来了。
他难得穿雪白的袍子,静静站在远处仿若沉思,宋疏遥看了,很快便认出了他,清了清嗓子,招呼道:“谢大人?”
谢字卿后背一僵,半晌才转过身来,见宋疏遥神清气爽,面色极佳,看不出愁容的样子,仿佛没有记恨他,这才缓缓迎上前来。
他们又半个月没见了。
谢字卿站在宋疏遥面前,清风徐来,轻嗅时,鼻间是她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她不再用梅香,已是春日,她一年四季的喜好都不相同。
“……”谢字卿欲言又止,看着她瞪得圆圆的眼睛,少女神色,憨态可掬。
他该说什么呢,又该乞求什么呢。
他觉得他没错,可又大错特错。
“谢大人?”宋疏遥看他的眼神里有点疑惑。
谢字卿忽然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见谢字卿有话不方便同她说,宋疏遥明白了,对他道:“你等一下。”
她刚要往府内走,宋既安就出来了,宋疏遥一把抓住他:“兄长,谢大人找你。”
“哪呢?”宋既安疑惑,他今日好像没约谢字卿。
宋疏遥努了努下巴:“就那呢,站了半天了。”
宋既安一望,谢字卿今日真是清爽,清清白白,像一动不动的雪山,煞是好看。
宋既安甚至猜测他要去相看夫人。
“字卿?”宋既安迎了过去,一把按住谢字卿的后背,把他推上宋府的马车,“有什么话路上说吧,我这急着去趟齐大人府上,议的是沈清正的案子。”
谢字卿:“我……”
他望着宋疏遥,她拿着风筝在等人,很期待的样子,就好像以前在等他一样,不过自泽州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刑部。
一开始,他如释重负,没有结果的事情,他不想浪费时间,可总有某个时辰,日薄西山,夕阳西下的傍晚,他便会想起一条烟火味的街,一双清亮的眼睛,她骑马射箭时的飒爽英姿,还有带给他的点心,淡淡的甜味彷佛还在他的舌尖,可他分明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于是,春花宴的那个晌午,他莫名的想见她,没想到又把她惹哭了。
谢字卿再次欲言又止,不过宋疏遥好像过得不错,不需要他这个无足轻重的道歉。
那样挺好的,至少他不必再受内心的煎熬,不必在午夜梦回时,怅然若失。
思及此处,他一低头,和宋既安一道上了马车。
路上,宋既安对他说了几句沈清正的案子,这案子还在三司会审中,他身为御史台的人,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都得斟酌,边说边思虑,忽然一看谢字卿,却发现他并没好好听,而是垂首沉思什么,很认真似的。
“啧。”宋既安立即来了兴致,谢字卿在谈论案子的时候走神,这些年来他可没见过。
好像发现了好玩的,宋既安笑着唤道:“字卿啊,你说这案子能这么审吗?”
“御史台怎么审要看齐大人,我不好定论。”谢字卿忽然像回过了神,应了一句。
宋既安打趣道:“听见我方才说什么了吗?”
“当然。”
“那你复述一遍。”
谢字卿蹙眉,随即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将方才宋既安所说之事重述了一遍。
“呦,佩服。”宋既安赞道。
他虽然没听,但确实都听见了。
眼见他没有聊案情的兴致,宋既安也猜出他的来意了,想说又不敢说,想做又不敢做,宋既安轻笑了一声,彷佛是在嘲笑谢字卿的骄傲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