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青再次将手覆了上去,静静地听怀中人讲述。
“后来小舅在我成年那天告诉我,父亲在林家柜坊给我留了东西。将其取出才得知苗疆男子的习俗,若面具以后被女子摘下,就需认她为妻以她为尊。如若怀上子嗣,便要将面具再次封存以祷告神灵,以后再由儿子成年取出,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楚靛自小风雨飘摇,在他的认知当中,只要戴上这个面具,一辈子不会有人靠近,也不能主动靠近谁。或许从陆雨青夸自己面具漂亮的那天开始,他纵容着自己任性一次又一次。
他情愿在她一人身下,也不愿回到那万人之巅。但是…大仇未报,他不敢奢求,也不敢肖想那些本该属于平常人的幸福他也会拥有。
“楚靛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每个黑夜里,我只能偷学着一切,茶艺插花,厨艺男工,管家算账…仿佛只有我学了那些,才会有半点好人家公子的模样。”
这样,他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夫郎,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与妻君琴瑟和鸣,儿女成行。
陆雨青将头靠在楚靛的肩上,双手紧紧搂着他。感受着小苦瓜的真心实意。
要想人前显人夫味,这人后必定遭罪…
“笨蛋阿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不禁为自己心中只是想一睡了之的心思而感到卑劣。渣,实在是太渣了。转瞬想到了另外一件生死攸关的正事!
“这么说来,控制魔教众人身上的蛊毒来自苗疆,那没有解除之法吗?”
楚靛摇头
“解除之法在崆峒印上,虽然传言此印一直为楚家先辈所持有,但是我却觉得它似乎来自苗疆,这次不仅是为了找出当年参与灭门的凶手,也是为了将它寻回。”
两人交谈至此,陆雨青终觉得困乏,眼下约莫寅时(半夜3.00-4.00),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楚靛靠在陆雨青的怀中闭上眼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
“小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雨青轻轻拍着楚靛的背,语气轻快
“你是怕以后自己当了鳏夫,面具就不能留给孩子了是吧,哈哈哈。”
言毕,怀中人也不再紧绷着身子放松了下来。
人生如逆旅,她亦是行人。
对于那些江湖是非恩怨,她没有兴趣卷入其中。解药,当然要靠自己找到。
睡醒已是下午时分,好在没人前来吵醒她,估计婚礼的前一天都会去折腾待嫁新郎,而她这个赘媳反倒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有所谓的道德纠结,只因令狐莲本就不爱她,她是陆雨青,自然做陆雨青想做之事,睡陆雨青想睡之人。
替娶,本就是一场荒唐。
低头看向怀中宁静的睡颜,陆雨青小心地抽离出身子,简单洗漱穿戴整齐,从房间柜子里取出虎头鞋藏于袖中,出了房门,一切又要回归正轨了。
楚宵,也是时候该去见上一见。
陆雨青先去了厨房,端来一些餐食回到房中放于桌子上。自己则叼着个馒头在山庄子内四处打听,总算摸到了楚宵的住处。
两家结亲,一切安排妥帖。只因着楚宵身子纤细,不显身子,没人察觉到他现在是一个孕夫。
楚宵此时坐在凳子上绣着图样,察觉来人,并未抬眼来人,手下的针线依旧稳稳当当,仪态不凡。
“蓝儿来了,前头不忙吗,明儿个就成婚了。姐姐她要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陆雨青将房门关好。坐在桌子对面,低头应声附和着楚宵
“这不是成婚前特地想找小舅聊聊天。婚后想必也不会闲着。”
待楚宵刺下最后一针,轻轻用嘴咬断丝线。将绣棚放于身侧,气质如兰,让人与之相处感到舒适。
陆雨青已经确定,楚宵已知晓她不是楚蓝,只因为眼前男人太过沉稳,实在不像一个娘家人该有的反应,索性明人不说暗话。
“其实,我是玉之的部下…这是他托我转交给您的…”
陆雨青将虎头鞋自袖口取出。楚宵接过为她斟了一杯茶。
“有劳,请问玉之她…没有受折磨吧?”
茶香四溢,饮下却如鲠在喉。
陆雨青决定还是撒下善意的谎言,她没办法对一个孕夫说出如此残忍的事实。
“没有,白虎护法她作为股肱之臣,只是被简单问责几句,眼下外出执行很重要的任务,待完成后就可以脱离魔教便可一家团聚。”
楚宵眼睫微微颤抖,眸子里多了几分生气 “多谢娘子告知。”
遂起身拿出一枚玉匣,取下头顶的发簪对准锁孔将其打开。摸出里面的地图交到陆雨青的手中言明心意
“如今我怀有身孕,行事有诸多不便。此地图留在身边也不甚安全,既然娘子受玉之所托,我自然信你。”
陆雨青双手接过地图,明明是轻飘飘的的一张柔软皮革,却份外沉重,语气笃定回复对方
“雨青一定不负承诺。”
待人离去后,楚宵将身侧的绣棚又重新拿起,他知道玉之多半已经身故,雨青娘子分明是怕他伤心,才编出那么一段去处,只为给他和孩子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也是个顶好的孩子,景珩作何要将她牵扯进来呢,他愈发觉得这个侄子打苗疆回来后便捉摸不透了,连楚霏姐姐生前的希望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