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线香尾部亮起红光,形同燃烧。
黑色牌位上,显现出几行字。
由于是密室逃脱,提示写得很直白,生怕玩家看不懂:
「每旬红月之时,河神苏醒。」
「献祭一人,可保一日风调雨顺。六日之后,河神重新陷入沉睡。」
献祭、六人、风调雨顺。
看来祭品指的就是作为“外乡人”的玩家们了。
温温先前一直以为的“夕阳”,也并不是夕阳,而是红月。
温温思考道:“所以,现在池水上涨是河神的力量?只要献祭一人,就能平息水流?”
“可应该在哪儿献祭?除了献祭,就没办法了么。”
盈缺结合先前他与怦然在民宿那儿获得的线索,道:“祭祀地点应该在祠堂的另一头,先前棺材聚集之处。”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用了。
除非他们能对外面的人发射脑电波,让他们去完成相关的祭祀流程,不然是阻止不了这屋里的水漫金山的。
“碦啦碦啦碦啦碦啦——”
牌位显字后,一阵沉闷的齿轮声响起,案桌连同香炉渐渐下降。
盈缺忽道:“小心。”
温温心口漏了一拍,低着头,忍着脸颊微热,划桨远离案桌。
“碦啦——”
线香灭了,整个案桌下降到一半,停住。
温温又划了回去,试图用体重将它下压,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不动了呢?!”
盈缺唇线紧抿,判断道:“断电了。”
话刚落,啪嚓,显示屏、闪烁的红灯彻底熄灭。
屋内陷入一团浓黑。
静谧中,唯有水声潺潺,水流还在上涨,很快就要淹没所有台阶。
温温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盈缺:“别怕。”
他声音也有些发紧,“你待在船上别动。”
随着黑暗渗入眼球,其余感知被放大。
霉味、潮气、寒意……挤压着心脏,令人几欲晕厥。
温温蜷缩着身体,慢慢蹲下,惴惴道:“那、那你呢?”
盈缺喘息了几下,有些虚弱道:“别管我。是我把你牵连进来的,这次若是……不,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顿了顿,艰涩道:“对不起。”
阒黑中,少年的呼吸回荡在偌大的屋内,一点点传到温温耳畔。
他的嗓音听着与平日有些不一样。
像摔碎的晶莹美玉,教人明知不可能,却还要一粒粒捧起来,一次次试着拼凑。
温温五脏六腑都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疼得人打颤,“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盈缺却只是压抑着喘息,重复道:“我没事,别管我。”
这怎么像是没事的样子呢?
温温忍着惧意,抖抖瑟瑟地重新握住船桨。
黑暗中难以掌控方向,温温费了很久,累得脱力,才将船划回了台阶边。
“砰。”
小船磕着石阶,温温下船时差点摔倒。
“盈、盈缺?”温温踉踉跄跄地唤着,努力寻找盈缺所在的方位。
水已淹到膝盖部位。
每走一步,重逾千斤。
过了好久,才响起回应。
盈缺挤出一点儿力气,命令道:“回船上待着。”
温温迭连摇头,想起盈缺看不到,又赶紧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她从未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盈缺。
话出口,自己倒唬了一跳,内心充满犯罪感。
温温本以为盈缺要生气,却听他似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淡声叙述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当年被绑架时,他们把我关在浴室里。没有开灯,水龙头是坏的,水一直在流。”
黑暗、冰冷,耳边永无止境的水声。
和眼下一模一样。
盈缺没说的是。
他的手指也是在那种情形被斩断的。
温温惊愕得半晌没能说出话。
所以,盈缺怕黑?!怕有水的地方?!
刚才他好几次看闪烁的红灯,其实是在担心陷入黑暗?
夏滢知道这些么?
还有,盈缺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没请心理医生干预?
没能根治?还是另有隐情?
忽地,温温想起传闻中铁血手腕的盈氏掌权人盈瑱。这种封建式大家长,往往掌控欲极强,指不定就对盈缺做过什么。
温温一颗心油煎火燎的,趟着水,终于靠声音找到了盈缺。
她告了一声抱歉,伸手摸索着。
素日里那道松竹一般高大挺立、风雨难摧的身影,蜷身靠在角落。
脸颊潮热,呼吸轻不可闻。
感觉到温温的触碰,盈缺也只是无力地重复那一句:“你回船上去。”
随后,意识彻底断线,歪倒在温温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