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乾纲独断,还需要问旁人吗?”云语容收回涂好药膏的手,反复翻看,宛若置身事外。
宁渊脸上淡笑僵住了,“你是在怪我辜负了你故意隐瞒的一番好意?”
“没错。”云语容仰视着他,目光清亮,“父亲被贼人掳走,我想出了引鱼上钩之法,但需和舅父商议过后才可施行,此事需缓缓图之。今日我只愿哥哥做个开开心心的新郎。”
宁渊眼皮半垂,眼珠转了转,定定的看着她,道:“是我多事。我这就把人叫回来。”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嘛。”云语容见他有些生气了,扯住他袖子晃了晃,“多写侍郎大人关心,大人辛苦了,坐下喝口茶吧。”
宁渊在朝中担任兵部左侍郎一职,听她语气软甜,满口奉承,胸中一口莫名怒气又往上窜高了些。
从前无话不说的妹妹对他生分了,这让他不开心。
宁渊坐回扶手椅,表情阴沉。
“哥哥好奇,我自然知无不言。”云语容微微一笑,“父亲身为巡抚,赈灾贪腐一时,自然对全国灾情十分了解。禹州受灾最重,流民打劫富户,燕家就遭到洗劫,主人落难,仆从尽散。
“金钩玉带价值不菲,加之为大红底色,不适宜平日穿戴,表哥原有金丝彩绣腰带,更是一时不会用到。于是掌库之人一时起了侥幸之心。
“可这丹药却是正对舅父病症,是随时要用的,连丹药也一并丢了,可见偷盗之人必是走投无路。他麻衣露出些许,被我看到,我猜他的家人此时必定贫病交加,且有人新丧,令他情急之下不惜冒险。”
宁渊问:“燕流是如何招供的?”
乘风道:“与表小姐所言如出一辙。”
宁渊低头沉吟,问:“那金丝彩绣腰带如何了?”
乘风道:“脱线损毁,准备拿去烧了。”
宁渊轻叹道:“叫绣娘补上,今日还系这条。叫账房给燕流二百两银子,准他回乡服丧。”
乘风道:“是。”
一名侍从寻月赶来,躬身行礼道:“公子,请公子更衣迎亲,以免误了吉时。”
宁渊站起身抖了抖衣袖。
云语容起身相送,“哥哥慢走。”
宁渊道:“宴席在晚间,你且好生歇息,府上的丫鬟仆役你尽可使唤。”
侧头吩咐丫鬟们道:“扶小姐回房休息,请黄大夫来诊治,细心伺候着。”
雪素同另一名丫鬟韶花齐声应道:“是,公子。”
雪素和韶花一左一右扶住云语容,来到一间雅静的卧室,要将她扶到床上。
云语容摆手道:“先沐浴吧。”
雪素出门,对门外的粗使丫头吩咐道:“表小姐要沐浴,快打水来。叫厨房熬碗参汤,再送份早膳。”
“等等。”云语容唇角上弯,嗓音嫩如新芽,“不需早膳,给我准备一杯花蜜水。”
雪素道:“前几日刚得了几瓶茉莉花蜜水,这就给姑娘拿开。”
云语容微笑:“嗯。”
浴桶里盛进热水,韶花服侍她沐浴。
云语容除去粘在脸上用来易容的假胶,恢复本来面目,褪去衣物坐在浴桶中,蒸腾的白汽让肌肤舒展。
韶花一边淋浇热汤,一边说道:“夫人去世多年,府上没有小姐穿的女装,唯有前些日子公子为少夫人添置的新衣,足足有二十套崭新的宋锦苏绣,奴婢去拿一身来与姑娘穿上。”
云语容眉头一皱,“新衣是为表嫂准备的,我占为己有怕是不妥吧。”
韶花察觉出言不慎,忙弥补道:“不如姑娘沐浴后在厢房歇一觉,容奴婢出府去成衣店采购一套新的。”
云语容点头。
沐浴后,云语容换寝衣上床榻,雪素端来汤药,云语容一饮而尽,躺下把软被拉至胸前,合上眼,倦意上涌。
这一觉睡得香沉,醒来时红日西斜,霞光万丈。
前方正堂热闹喧嚣声远远传来,床头摆着韶花精心挑选的衣物。
上衣是一件缠枝莲暗纹竖领对襟白长衫,如意纹珍珠云肩,下装是花鸟织金紫纱襕裙,凤头翘履。
韶花道:“姑娘肩瘦如柳,若是穿上这件珍珠云肩,定显得温婉娇俏。晚宴还有一个时辰,奴婢服侍小姐梳妆换衣。”
云语容微笑道:“难为你们用心。时辰不早,这就更衣妆扮吧。”
妆台边,云语容身影柔丽,窈窕宛若无骨。
雪素挽起乌发,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肌肤莹润如玉,不禁教人失神。
云语容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镜中女子五官精致,般般入画。她拈起一片薄片胭脂,放在唇间轻抿,饱满的双唇立刻变得红润。
雪素问:“姑娘用哪一套头面?”
云语容伸出纤长莹润的手指,抚摸过桌面上成排的首饰,拿起一只琉璃耳环,慢慢穿入耳洞,琉璃耳坠挂在小巧耳垂上,明耀生辉。
雪素忍不住说道:“姑娘比画中人更美些,公子纵有丹青妙笔,只画出六七分相似,纸上人到底比不上真人生动妩媚。”
云语容的眼中划过一丝警觉,她问:“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