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长臂圈住她的腰,把她拽了回来。
“别追了。她早晚还会再出现的。”
宁渊温润的嗓音似一股春风,驱散了夜晚的冰冷。
“那是什么?”云语容指了指地面上,方才萧兰曦挣脱时掉落的东西。
好像是一只人手。
洁白如玉,柔软逼真,却是一只假手。
云语容稍稍安定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低声道:“此人断了左前臂。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宁渊也有了某种预感,眉尖笼上阴云,“郡主金枝玉叶,绝不会有这等伤残。她当真是凉国人吗?”
”大概是吧。“云语容轻声叹了口气,“看来周王府内必有玄机啊。”
船那头的打斗接近尾声,杀手死的死,伤的伤,几乎都被制服了。
云语容想起雪素偷拿密信之事,心中有些不悦,但见到宁渊胸口处的长衫被划破了,嘴边的话便说不出了。
二人并肩立在晚风中。
宁渊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放缓了声音,说道:“语容,方才你被挟持在船上,我纵有数百精兵,也不敢放一箭,若不是饥民突然出现,如何才能救出你?”
宁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深沉而温和,“你是个姑娘家,以后乖乖留在府里,不要再出来冒险了。”
“我若是不从呢?”云语容推开他的手,清亮的眼眸中隐隐升起一簇火焰。
她的声音如江水般清凉徐徐地流淌出来,“生而为人,同立于天地间,男子周游四方,女子禁锢闺房,美其名曰保护。可如果天底下的女子都畏惧风霜,岂不是要永远躲在男子的羽翼之下?”
“时间一长,这羽翼或许也会成为最大的风雨。女子看似赢得庇护,实际上却是步步为牢,让自己久别于广阔天地,蜗居于洞穴之中。焉知,艰难困苦中既有痛楚,更有无限风光,而女子也可以凌霜傲雪,活出自己的风采。”
说完这些,云语容定定的望着宁渊,“希望哥哥以后不要用闺阁女子的身份约束我,更不要替我擅作主张。”
她指的是宁渊指使雪素偷走密信一事。
说罢,她不看宁渊,径直走到船中央。
此时船早已靠在了浅滩,云语容跳下船回到岸边。
宁渊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沉思。
————
云安拉住云语容双臂,将女儿带到光亮处仔细打量,“容儿,一切安好吧?”
“我好得很呢。”云语容嗅着云安身上浮屠三生的味道,眼底一抹黯淡,“父亲辛苦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一同朝马车走去。
父女重聚的欣喜却无法冲淡云语容的忧虑。
浮屠三生极其难配制,虽然毒性大,但是中毒之人很少。
但这个萧兰曦好像掌握了浮屠三生毒的配制,肆意乱用。
眼下中毒的是宁玄和云安,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中毒。
必须尽快研制出解药才行。
云语容正想着心事,乘风牵拉马车,施了一礼,“少夫人回府吗?”
“嗯。”云语容应道。
乘风道:“这马崴了蹄子,待属下重新套一匹马,再送少夫人回去。”
“你去吧。”云语容点点头,转身对云安道,父亲与我稍候片刻。”
云安却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云语容,“容儿,适才他喊你什么?少夫人?”
“这……”云语容支吾。
“你与宁渊成亲了?”云安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怎么可能啊!”云语容舌头都快打结了,大喊一声,“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啊?”
“旁人不知道,父亲你还不清楚宁府规矩森严,我最是不喜了。”云语容补充道。
当初对云语容和宁渊的婚事发表意见时,云安也是投了坚定反对的一票。
云安揉了揉耳朵,“啧,难道是我出现幻听了?”
云语容对父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假冒新娘一事都告诉了云安。
末了,她道:“两日后我就会离开京城前往周王府,表面上是回门,实际上是调查萧兰曦的身份。事成之后我会自行离去。所以,父亲替我保密,这事可千万不要被舅父知道了。”
云安听完前因后果,恍然大悟,说道:“我也发现那妖女与你长得一样,此事有诸多疑点,可是你们去周王府是不是太冒险了?”
正说着,宁渊走了过来,向云安施了一礼,“宁渊见过姑父。”
云安连连点头,感激他的救命之情,道:“今夜多亏有你,我们父女才能平安团聚。宁兄生了个好儿子啊。”
宁渊道:“这是我应做的。”
云语容神情淡淡的,别过脸自顾自望着远方,不看他。
倒不是因为方才在船上争执,而是当着云安的面,她万万不能做不到与宁渊上演酥掉骨头的恩爱戏码。
她也是有底线的。
宁渊诚恳有礼,“妹妹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云安一看就知道表兄妹闹了不愉快,笑呵呵的打圆场,“我这姑娘一向没有规矩,比不得你有涵养,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宁渊望着云语容平淡的侧脸,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云安的话。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大声喊道:“宁渊!”
这一声大喝,惹得沙地上的人全都看了过去。
只见不知何时,河滩沙地上多了一顶青布小轿,轿帘掀开,里面赫然坐着宁玄。
宁玄面色铁青,正处于暴怒的边缘,“好啊,你出息了,竟然伙同云语容欺瞒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