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勿担心,我已经明白了。”方释问双手背在身后,从她身旁走开几步,以解除她的戒备之心。
云语容明白过来,知道他并无冒犯之意,脸色稍稍恢复,“我这怪症何解?”
方释问道:“我不知少夫人为何会有此心疾,不过能为你解除心结之人不是已经出现了吗?我想他就是少夫人你的命定之人。”
云语容手紧紧抓住山石,忍受着剧烈的情绪冲击脆弱的神经。
那个人居然会是他吗?
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吸引住云语容和方释问的主意。
只见山道上走来上百名村民,其中四人抬着一张门板,门板躺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扶着门板,哭得撕心裂肺。
他身旁是愤怒的父老乡亲,个个扛着锄头,拿着铁器,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势。
那男童哭喊道:“各位叔叔伯伯,我娘就是被瑶仙楼的那个姓沈的女人打死的,求大家为我娘报仇!”
村民们嚷道:“乡亲们,瑶仙楼那个女老板就是钱记米铺的东家,之前她就提高米价赚黑心钱,今天还打死了人,太欺负人了,我们这就去烧了瑶仙楼,拆了钱记米铺!”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城里赶。
云语容和方释问一看情形不对,立马下山追赶那群村民,打听清楚情况。
原来这位死者名叫王丽芝,是山脚枫泊坞的一位村妇,她丈夫死的早,独自拉扯一双儿女长大,赶上灾年没了生计。
恰逢一个牙婆来到枫泊坞,说是京都的富贵人家来买奴婢,王丽芝心想好歹是个吃穿不愁的去处,就把女儿卖了。
那牙婆在枫泊坞一带买了十几个丫头,转眼将她们全部卖进了瑶仙楼。
此事传开,枫泊坞的村民们方知受骗,聚众围住瑶仙楼要把女孩们解救出来。便是在与瑶仙楼的打手们冲突时,王丽芝扯住沈清溪要女儿,沈清溪推了王丽芝一把,王丽芝突然倒地一命呜呼。
方释问本就是奉旨赈灾的官员,这出惨剧是由灾情酝酿出的,也属于他的职责之内。
方释问见群情汹汹,当下亮明身份,道:“诸位稍安,本官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村民们见他诚恳,又信誓旦旦,便信了他几分,请他带领众人前往瑶仙楼追拿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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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瑶仙楼没了往日的热闹,客人早就跑光,女子们躲在房间里,女东家沈清溪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由几个锦衣卫看守。
沈东璋问询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被锦衣卫团团围住,指挥这些锦衣卫的正是唐月度。
沈东璋急的汗如雨下,向唐月度拱手求情,“唐大人,我妹妹不可能会杀人的,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抓她下狱。
“我妹妹尚未出阁,倘若不明不白进了监牢,将来如何嫁人,这一生恐怕就此毁了。唐大人要什么,无论需花费多少,我沈家也要保下清溪。”
“你是在教本官徇私枉法?你可知贿赂锦衣卫是何罪名?”唐月度眉梢凝固着寒意,看着沈东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抓捕沈清溪是清吏司的事,锦衣卫只为调查流寇案而来。”
沈东璋身躯一震,瞬间明白了唐月度出现在瑶仙楼的真正目的。
唐月度不是来抓沈清溪,而是来抓他的。
“将此人拿下,押送京师,下镇抚司大狱。”
在唐月度的命令下,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一道沉重的枷锁套在沈东璋的肩膀上。
沈东璋像是被瞬间抽干了血液,只剩下惊恐,谁都知道镇抚司的大牢犹如地狱,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他感到疑惑的是,沈家的通海帮和流寇的往来向来隐秘,唐月度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这一去京师,还有谁能照看沈清溪,为她洗刷冤屈?
唐月度命道:“带走。”
锦衣卫押着沈东璋朝外走。
“慢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兵部侍郎宁渊身着一身常服,器宇轩昂的走来。
宁渊和唐月度向来交好,锦衣卫们少不得卖他一个面子,暂时停住脚步。
宁渊对唐月度道:“月度,我与沈公子有些话说,可否借用片刻?”
唐月度左右犯难,踌躇道:“这可是个身负大案的钦犯,夜亭兄最好不要与他有什么纠葛,以避瓜田李下之嫌。何况锦衣卫办差素来不徇私情,还望夜亭兄体谅。”
宁渊早知如此,故而有备而来,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道:“圣上派我调查脏银案,沈东璋是涉案之人,我盘问他乃是公务,并非私情。”
“竟是如此……”唐月度沉吟片刻,道,“人就在这里,夜亭兄请便吧。”
唐月度带着锦衣卫暂行离去,将宁渊和沈东璋二人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