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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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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他惊怒,连云语容自己也感到后背渗出丝丝寒意,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件惊人的事。

那时她正准备启程来京,云安特意把她叫了过去,将一匣子厚厚书信拿给她看,说这都是宁渊寄来的。

她原以为十二岁时在宁府大闹一场,彻底绝了宁家结亲的心思,却不曾想从她十二岁到十八岁的这六年间,宁渊寄往云府的书信从未间断过,更有甚者,每年信上都会提起求娶之事。

云安一直瞒着她,只是偶尔客气的回绝宁渊,可是这样的信件依旧不断,直到皇帝赐婚后才戛然而止。后来自莲城分开的一年中,即使他身在前线,每月依然有鱼书雁帖用快马传来。

当她对着雪片般的经年书信时,方才明白他用情之久,执情之深。

宁渊生性刚强,宁折不屈,她用这些难听的话逼他放弃,他此刻心里一定是极其难受的。

云语容转身望向亭外,目光虚浮的落在山林间。

她必须这么做。

为了能了断这场孽缘,为了不因身世牵连他,他是暴怒或是冷漠至极,是恨她怨她还是遗忘她,这些都不重要了。

“全是我威逼你,勉强你?”

宁渊嘴角微微抽搐,强烈的羞耻感将他钉在原地,愤怒痛苦交织在胸腔翻涌。

他早就该明白,她故作轻浮是为了惹他反感,逃避做他妻子的命运。

寄给她的书信从来收不到回音,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是他可耻,将肮脏的欲望强加于她,不识趣的纠缠不休,所以她急了恼了,临别之际,不惜说出了心里话。

宁渊攥紧拳头,握紧手心里一块小小的平安福,握得掌心生疼。

她真的从未动情吗?

他倏地抬起眼,眼睛充血发红犹如烈焰,“是沈清溪?还是你这两日你见了别的什么人?是谁对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变得如此胆小,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面对!”

云语容慌张的转过身,两道闪电般的目光直视进他的眼里,坚决的说:“不是!你不要牵累旁人。是我自己的主意。”

“宁渊,宁公子!请你不要再逼迫了,不然……我唯有一死。”

她的目光如此决绝,仿佛被他逼到了悬崖,只要他轻轻一推,她便会摔个粉身碎骨。

她那么害怕,他满心里只想救她,可于她而言,他却是另一重更可怕的地狱,她宁愿一步步被逼向悬崖,也不敢向他靠近一步。

宁渊缓缓吐出胸臆,“妹妹以死相挟,逼我知难而退……”他在鼻腔里低声哼了一下,似自嘲,“可我已无路可退。”

忽然,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半尺长的匕首,放入她的手中。她手里乍然多了个沉重刚硬的东西,忙甩开,他不许,握着她的手往上一提。

银亮锋利的短刃旁,他喉结滚动,“你若要寻死,黄泉路上,我愿做你的引路之魂。动手吧!”

“松开。松开。”她提高音量喊道。

“杀我,你不敢。拒绝我,你做不到。你执意不肯嫁给我,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云语容将匕首甩在地上。

他一定是疯了。

她一刻也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她要走,回家去,此生都不要再来京城。

不只是京城,所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要避开。

不要再相见了。

她一味的这么想着,一股极细微的暖流爬满了眼球,酥酥麻麻,连带着鼻尖也有些发痒,她轻轻抽泣,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却步步紧逼,“你当我是个傻子,瞧不出来你的古怪?你为什么对我忽远忽近,背后操纵你的人是谁?你受了谁的胁迫?”

“没有人胁迫我。”

他将她的瑟缩收入眼底,愈加坚定猜测。

“这些年,我心中亦有疑问。为什么姑父一直反对我求娶你,你也是一样谈婚色变,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就算你不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也会查个一清二楚。”

他的每一个字符就像一个铁环,话语串联成一道铁索,勒在她的脖子上,不住的收紧。

他好像真的爱极了她。

可当他查出她的身世,发现大夏臭名昭著的卖国贼陆斯臣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又会多么厌恶她?

当年陆斯臣投敌卖国,抄家的旨意送达后,她和母亲被罚入教坊司。那些无处不在的歧视,鄙夷,欺凌,白眼……像遍布在荆棘丛的毒刺,刺在她的身体里,留下永远去不掉的疤痕。

倘若他见到那些丑陋的印记,他还会爱她吗?

假如有一日,宁渊也用鄙夷的眼神看她,仇恨她抛弃她,她会作何感受?光是想象那场景,她就要发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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