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容挪了挪僵硬的腿,忽然桌帘被掀开,光线刺入她的眼中,渐渐地映出陆斯臣的脸。
“果然是你,你好大的胆子!”陆斯臣道。
云语容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站直了,回道:“没错,是我。要不是躲在这里听上一宿,谁会想到是你们几个暗地里摆弄阴谋诡计,搅得朝局不得安宁。”
云语容望着陆斯臣逐渐阴沉的侧脸,“想让我向你求饶,想都别想。要么你现在就去向唐月度揭发我,要么就让我走。陆斯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卖国求荣的父亲?”
见陆斯臣不答话,云语容索性不再理睬他,走到方才进来的暗门,见到门边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花几,应当就是开门的机关,正要转动花几。
这时,门却先于她的动作,被人打开了。
陆斯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花几连着放箭的开关,不能转,灵牌前的香炉往左边转一圈是出去的机关。容儿,无论何时,我都不希望你有事。”
云语容没有回头,走出了暗室的门。
她顺着窗子爬到书斋后墙,将窗栓恢复原位,确认一切了无痕迹,挑了一条没人注意的小路回到卧房。
沈清溪仍在睡梦中,黎明破晓时分最是好眠。
云语容点起蜡烛,对着镜子描眉梳妆,换上一身精美华服,然后靠在妆台边,闭上眼补觉。
短暂的睡梦中,她又梦到了那间暗室,梦到一把箭朝着她的心口.射过来。
“语容,醒醒。”沈清溪在摇她的肩膀。
云语容自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眼眸如黑曜石浸在水银中,透着异常的冷静,问:“什么事?”
沈清溪披散长发,随意穿了件袍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该是我问你才是,天还没亮,你为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云语容微微一笑,“今日幻霞班在前街戏楼子开唱,我定了雅间,等夫君早朝后一道去听戏,夫君最爱听幻霞班的小生唱昆腔,应该会很喜欢吧。”
“等等,你约他看戏居然不告诉我!”沈清溪急忙招呼丫鬟,“快给我梳妆,我也要去戏楼子。”
云语容冷眼看着沈清溪装扮得光彩照人,兴致勃勃的接上刚下朝的唐月度,奔赴戏楼子。
幻霞班是京中最火的戏班,座无虚席,云语容定的雅间在二楼。
雅间内摆着一张方桌,桌旁有两张正对戏台的椅子,唐月度坐了其中一张,沈清溪犹豫了一下,不客气的坐了另外一张。
云语容只得让人再添一张椅子,坐在侧边。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开唱,云语容亲自沏好热茶,端到唐月度面前,“夫君请用茶。”
不妨沈清溪刚剥好一枚橘子,也递到唐月度面前,和云语容的茶盏相撞。滚烫的茶水洒在沈清溪的手背,顿时将她白皙的手背烫红一片。
沈清溪痛得失声尖叫,剥了皮的橘子滚落在地。
唐月度捉住她的手,望向云语容的目光渗出狠辣,“你故意的是不是?向清溪道歉。”一边拿帕子擦干沈清溪手上的水渍,满是怜爱。
云语容垂下眼睑,脸上浮现淡淡的不忿,冷声道:“我才是你的夫人,她算什么?为了沈小姐的名节,还请夫君早日打发她回沈家,莫要误人误己。”
“打量着宁渊回来了,你的腰杆子便硬起来了?”唐月度几乎按压不住怒意,不屑冷嘲道,“清溪是我要留在身边的,你也配赶她走,真当自己是唐夫人了?你立刻离开,不要妨碍我们听戏。”
唐月度横着手指对着门口让她走,云语容目光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似是失望至极,默默理好衣袖,转身离开雅间。
沈清溪慌张劝道:“语容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她,你不要这样。”
唐月度圈住沈清溪的肩膀,把她按在座位上,话语追上云语容的背影,“你那个表哥早就恨透了你,你以为宁府还会是你的靠山吗?你出了唐府便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能流落街头,惹人笑话!”
云语容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一个丫鬟并两个侍从要去追她,被唐月度制止,“不许追,让她走。她能去哪里?横竖不过几日就乖乖回来了。”
云语容出了人群熙攘的戏楼子,一阵寒风吹来,裹着她瘦弱的身躯,缓缓的移动到了一条不起眼的街道。
“苏大人留步。”
苏钰刚出门,准备前往宁府拜祭宁玄,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云语容从巷角走出来,向苏钰做了个万福礼,“苏大人可是要去宁府?”
苏钰一眼就认得这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家小姐,听说已经嫁了唐月度,因此做妇人打扮,却不知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苏钰作揖道:“唐夫人可是要一同前往宁府祭奠?”
云语容摇摇头,将一封信封递了过去,“这信上有唐月度叛国谋逆,构陷忠良的罪证,请苏大人阅后焚毁。”
唐月度叛国谋逆?
苏钰不由得纳闷,问道:“此事倘若是真,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宁大人,他可是你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