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深,小孩子眼光,我不跟你计较。”陆斯臣把井绳放进井里,不一会儿打起一桶冒着热气的井水,倒进她浣衣的木盆。
云语容心神一恍,昔年记忆在眼前铺陈开。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间农舍里,院子里有一口井,每天清晨便是陆斯臣蹲在井边清洗一家人的衣物。
云语容喜欢围在洗衣盆边玩皂荚,陆斯臣总是驱赶她,不许她靠近井台。
陆斯臣挑了挑眉,道:“巡抚家的千金果然没洗过衣服,你这样洗不干净,还是我来吧,边上让让。”
云语容嫌恶道:“会洗衣服很了不起吗?当初我娘就是被你的虚情假意蒙骗,放着金尊玉贵的郡主不当,和你私奔,最后你却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她背弃家国。滚开,回你的凉国去!”
陆斯臣悻悻的袖起双手,“你催什么,我很快就走。容儿,我知道你和宁渊设法为太子翻案,真相就在唐府,你耐心去温泉中找找,必有收获。”
云语容没理他。过了会儿,陆斯臣道:“依我说,你还是回唐府去吧。”
云语容把整盆水朝他泼了过去,“你到底走不走?”
陆斯臣悻然离去,云语容将他提上来的井水直接倒了。
她立在井边,细想他说的话。
冬天的夜幕很快降临,附近的村民们习惯早早睡下,天擦黑时就没了人声。
农舍门口亮起两盏灯笼,似在等她回来。
云语容回到农舍,见宁渊和黄大夫用过了晚膳,她的那份热在锅里。
然而云语容被陆斯臣气得半饱,加上喝了一肚子冷风,着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饭后随意闲逛,屋子只有这么大,云语容不经意走到一间偏房,不巧遇到宁渊,他正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对着床上一堆凌乱的被芯罩面犯愁。
云语容歪靠在门上,问:“你在干什么?”
“你回来了。”宁渊回头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在准备你今晚休息的被褥,农舍简陋,屋里一应用品也短缺,这床原是乘风睡的,我想给你换个被罩。”
云语容眼皮子跳了跳,她最清楚自己闻不了其他男子的体味,就算换了被面也受不了,让她睡乘风睡过的床榻被褥,还不如让她站着睡觉算了。
云语容干脆的说道:“别忙活了。晚上我跟你睡。”
宁渊的眼中立刻浮现几分疏离和畏惧,“男女有别,这不妥吧?”
云语容危险的眯了眯眼,“宁公子还真是三贞九烈,那就不勉强了,我回唐府。”
云语容转身就走,宁渊匆忙喊道:“不行!不可!你莫恼,你睡我榻上,我睡乘风的床,如此可好?”
早这么安排不就没事了?
云语容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天色已晚,今晚暂且先这样吧。”
宁渊神色稍缓,看了看床上乱糟糟的被褥,微笑道:“妹妹帮我理理这被褥?”
云语容本不会洗衣服,方才模仿着搓手帕将他的两件衣服洗了,她便以为换被罩和洗衣服一样简单易学。
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说:“让我看看。”
良久良久,二人对着满床乱麻般的被罩被芯干瞪眼。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折腾,他们几乎弄清楚了被褥的构成,一条被芯在内,外罩面则是几乎两倍大的阔布和一条稍小的缎面补子,需用这大罩布和补子将被芯包裹整齐,再用长针沿着边线缝合。
“天哪,这实在太复杂了!”云语容由衷感慨道。
宁渊颇为后悔,道:“早知拆完后还需用针线缝回,我就不该拆它。”
眼看着针脚的走势逐渐失控,云语容把针一埋,睁着疲倦的双目说:“实在非我所长,帮不了你,要不你就将就着凑活一晚吧。”
宁渊:“这……”这也太乱了。
“不是我想睡觉哦,是眼睛想亲亲了。”云语容弯眼一笑,丢下乱作一团的被褥,逃似的摸回房睡下。
宁渊终是认命的摇了摇头,吹灭了房中的灯,转动轮车回到原先的房间。
窗外北风呼号,室内陷在深深暗色里,云语容感到有人爬上了床榻,分走了被褥,没多时,男子身躯躺在了她的身旁。
他说:“你别乱动。”
云语容冤枉,道:“我哪有乱动?”
她明明很规矩,早料到他受不了那被褥,迟早回来,见他上床休息,还好心的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位置。
倒是他在乱动乱摸些什么?
宁渊一阵摸索,找到她的双手,拉过来捂在胸口。
“宁渊你干什么?”换做云语容感到不大自在。
这被窝里突然间全是他的热气,蒸得她浑身燥热,他还抓着她的手,这是要做什么?
刚才不还说男女有别的么?
宁渊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就放在这儿。”
他体温如火,很快融化了她指尖的冰冷,她弯了弯手指,十指都恢复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