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看得一清二楚,他方才误会了宁渊,身为帝王自然不会轻易认错,但也不可寒了忠良的心,说道:“云语容,你今日立功,朕要赏你。你母亲是周王府郡主,朕仍封你为郡主,封号‘和璧’,你可以回禹州继承你母亲的封地。”
这便是告诉所有人,即使她是陆斯臣的女儿,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云语容心头一热,道:“谢陛下恩典。”
宁渊跪地谢恩道:“微臣代表妹谢过陛下隆恩。”
萧衡微微一笑,忽然望着云语容的眼睛,问:“云安……他还好吗?”
云语容心念一闪,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所问的是谁,她抿了抿唇,道:“父亲身体康健,一向都好,只是挂念陛下。”
“那很好,很好。”萧衡直起腰,靠在龙椅上,目光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当萧衡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时,陆斯臣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他们倾盖如故,互诉抱负,相见恨晚。
为了他的霸业,陆斯臣甘愿背负骂名,抛家弃子,入虎狼之穴,立不世之功。
当萧衡看到萧景瑞通敌的证据时,他能确信,这是陆斯臣有意交给云语容,让她设法送到自己面前。
这说明,萧景琛和萧景瑞这两个皇子,陆斯臣做出了选择,和他一样,他坚定的选择了萧景琛。
陆斯臣为大夏筹谋到百年之后,萧衡感念至深,只是他身为君主,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他得知他的妻女身陷教坊司,还被凉国人暗下剧毒,只能派御医曲平前去搭救,可惜还是没能救回萧雨兰。后来云语容下落不明,他指使云安寻找收养。
那碧禾草若是落入旁人腹中,他定会不甘,但是阴差阳错被云语容吃了,他也只能叹一声天意。
这二十年来云语容隐姓埋名,如今他封她郡主之位,将她认在萧雨兰那边,堵住悠悠众口是为了让她生活在阳光之下,不知陆斯臣是否满意。
无论那位身在他国的故友是否满意,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天命和后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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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宋白棠把云语容带到宁渊身旁,叮嘱道:“宁渊,语容都跟我说了,四皇子逼迫,做出那些举动她也是无奈,你不要怪她。”
“我不会怪她。”宁渊低声说,看了看云语容,云语容一碰到他的视线就躲开了。
宁渊不由她躲,牵住她的手,对宋白棠说:“表妹今日受惊,我先带她回家了。”辞了宋白棠。
他把云语容送进马车,自己也坐了进来。局促的车厢内,两人面对面坐着。
云语容不敢看他,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任他打量。
他知道她不是他的表妹了,也知道她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了,他会怎么看她?
一霎时,不只是他需要重新看待她,她也必须重新换一种眼光看他了。
好容易挨到了宁府,云语容想着他把她送了回来,该去忙别的了,逃似的下了马车,径直往玉施院走。
将进屋门时,只听宁渊的声音从后面追了过来,“好好回话我未必为难你。想逃?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宁渊跨进屋门,反手合上门,朝云语容靠近。
“宁渊,我……”
“是了,我不是你表哥了。”宁渊的声音非常低沉,带着讽刺,“你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身世,我们从小相识,你为何不能对我坦白只言片语?”
她并不是有意隐瞒,却也从没想过要和他说清楚,她是什么身世,与和他之间的感情有什么相干的?
她从没想过伤害他,从没幻想过摆脱这身世,或者是让他跨过这鸿沟,去和她长相厮守。
没错,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她是主动勾引过他,这是她对他做的唯一的错事了。
“你这样盛气凌人,想要问我一个什么罪名?”云语容带着怒气迎视他,“即使你万难接受,事实就是这样。趁我们尚未成亲,婚约就此作废就是了,决不叫你为难。”
宁渊只觉得痛恨极了,突然冲上来,掐住她的后颈,“说放下就放下,你把我当什么了?云语容,别再让我听到解除婚约的话,这辈子你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你听到了吗?”
他掐住她的脖子迫她抬起头,她不得不看清楚他眼里的崩溃,不自禁的软下了心肠,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宁渊,无论我做了什么,瞒了你多少事,我有没有伤害过你?”
宁渊一愣,从她在大殿上吞下毒丸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就算再如何她身不由己,她也没有选择伤害他,她把那伤人的利器对准的是自己,拿自己的命护着他。
语容没有背叛过他,是他利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