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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却见江知鹤握住了我放在他肩膀上面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却有些过于瘦削,就好像锋利的白玉竹一样,牢牢的抓住我的手心。
江知鹤轻颤睫羽,抬眼看我:“陛下,奴才做错了,求陛下……开恩。”
“你哪里做错了呢?”我问。
他又哪里做错了呢?
江知鹤是废明帝时期活过的人,当年朝堂乌烟瘴气,废明帝又昏庸不仁,还是那句话,他若生不出满心算计,若生不出如此深的城府,那他早就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给吞噬了。
我并不是不知他信不过旁人。
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我竟然也算在旁人之列。
那时我冲破城门,杀入宫来,于金銮殿上见他,正是深秋,而此时二月春寒,已然过了三月有余。
扪心自问,我对江知鹤算是掏心掏肺一片情真,可哪怕是到了现在,我对他而言竟然还算是旁人之列。
我希望他相信我,可是或许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未有一刻对我放下过戒备。
他没有错,想活下去并没有错。
可是我也没有错,只是我们两个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合适罢了。
所以我放他走。
就像两块本不适合的拼图,强行拼在一起,只会磨损彼此而已,没有必要强求下去。
“奴才万不该胆大包天隐瞒陛下,袁宰……”江知鹤咬了一下唇,他唇色本就惨白,如此便是更可怜了,
“袁宰当日确是未曾逃脱,奴才私心作祟蒙蔽圣听,还请陛下降罪……”
他抓着我手腕的那手,竟然在颤抖。
我垂眸看他,在江知鹤面前蹲了下来,和他平视:“红衣卫和司礼监朕不会收回,你不必如此。”
红衣卫和司礼监,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刃一样,只有在江知鹤手里,它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清扫朝堂。
纵使是做不了爱侣,我和江知鹤依旧是君臣,夺了他的红衣卫和司礼监,转而去交给旁人,那完全没有必要。
江知鹤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臣子。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
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对江知鹤余情未了,总归是还有些情分在的。
“陛下,”江知鹤眼中满是哀求,蹙着眉,眼眶里面几乎含着水光了,“求陛下、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他生了一张美人面,又有一对狐狸眼,平日里顾盼生辉,而此刻,显得我见犹怜,叫人心生不忍。
江知鹤抿唇,眨了眨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眼里流下。
我确实可怜他,伸出那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替江知鹤拭去他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