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稳定的立场与好恶,也还没有学会虚伪。
他们容易受他人言语及行为的影响。
容易跟风。
容易人云亦云。
容易将部分小事看得很重。
也容易将部分大事看得还不如午饭吃什么重要。
且还会直截了当地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具体表现之一是:一群人结伙欺负某一两个人。
可能一开始只是某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
然后有些人用“不会走路”“脏衣服”嘲笑那人。
那人气愤、反驳,却因为这么嘲笑的人太多而显得反驳虚弱无力。
时间长了,那人可能因为总是反驳失败而畏惧去反驳。
再然后,有人觉得那人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样子很好笑,于是嘲笑越发放肆。
嘲笑的理由则增加了“哈哈哈你们看他那表情”“哈哈哈他又结巴了”。
直至某一天,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嘲笑的最初理由。
只习惯了对那个特定的人进行嘲笑。
只惯性地认为那人做什么事情都是笑点。
一天晚上,宽团又从窗户跳进齐俐的卧室,对她说某些人对某一人的嘲笑已经进化到了扒衣服的程度。
齐俐听完后茫然了一会儿,问:
“所以?”
“我不认识被嘲笑的那个人,也不认识进行嘲笑的那些人。”
“你说的那个桂花小学与我所在的石阶小学隔了好几公里。”
宽团:
“那个桂花小学校风不好,老师看到有学生被欺负也当没看见。”
“而那个被欺负的学生的监护人,听说了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的那些事后,无所谓地表示‘只是同学间的玩笑’‘大气些,开不起玩笑会交不到朋友’。”
齐俐:
“听起来很糟糕。”
宽团:
“所以你就不想成为那孩子糟糕生活中的一束光?”
齐俐:
“啊……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即使我去一次他们学校,在其他人欺负那人时揍那些人,但揍完之后呢?”
“挨揍的人的家长可能找到我爸妈索要赔偿。”
“石阶小学可能因为得知我去其他小学打架而对我进行全校批评。”
“而被欺负的那人,因为我不可能时刻在他身边保护他,所以他肯定还会被再次欺负。”
“甚至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把我帮他揍的那几拳的账也算到他头上。”
宽团:
“所以你也觉得这事无解?”
齐俐:
“也?”
宽团:
“是我先问你。”
齐俐:
“解决的方法当然有。”
“比如他转到校风好的学校。”
“或者他自己狠狠打回去几次,把欺负他的那些人打怕。”
“再或者有一个特别负责的新老师入职他们学校。”
“但这些都是我这个陌生的未成年人很难促成的。”
“我不是完全无法促成这些事,比如至少我有能力教他打架,可,我为什么要那么深入地去参与这事呢?”
宽团:
“因为一个生物童年时的经历可能会影响这个生物的一生。”
“那个人类在长期的受欺负后,可能会变得懦弱、偏激、封闭、一辈子无法快乐。”
“还有可能早早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齐俐: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宽团:
“唔,原来你选择力气金手指完全不是因为想成为守护者角色吗?”
齐俐:
“我选这个金手指当然是为了自保,以及作为我的生存底线呀。”
“别的人会不会受欺负我不关心,我只管保证我自己以及我喜欢的人不受欺负。”
“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边、在我伸手就能拦下的地方,我可能会拦一拦。”
“但如果距离太远、需要我特意跑过去、且跑一两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可能让问题恶化,那我就不想管。”
宽团点点头。
齐俐: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吗?”
宽团:
“你可以问。”
“但我不一定答。”
齐俐:
“你希望我去救那个被欺负的人吗?”
宽团:
“不存在希望与否,他和你一样,都只是我的观察对象。”
“我通过相对深入地观察在某方面能成为典型的你们,来更深入地理解人类。”
“包括理解这个世界的本土人类。”
“也包括理解接受长条邀请的外来人类。”
齐俐换一个问法:
“你希望那个被欺负的人得救吗?”
宽团:
“都可以。”
“一直受欺负、烂在泥里,是一种观察结果。”
“遇到善良的救世主;或者他自己奋起反抗、浴火重生;再或者虽然年幼时一直没能反抗成功,但成年后发愤图强,过得比欺负过他的人都好。”
“这些都是不同的观察结果。”
齐俐:
“我还以为只有长神喜欢这样旁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