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念儿就醒了，昨夜她抱着银和龙之介足足哭了大半夜，还是知更鸟看不下去哄着你睡了。

顶着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的脑袋吃完饭，念儿扶着窗沿目送着消瘦的芥川穿着那件从□□带回来的外衣推开院门，孤身一人前往远处伫立着的三角大楼。

她看到陈夫人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转身时趔趄了一下又连忙跑过去帮她。

“念儿，你过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说。”陈秉南拄着拐杖在书房门口看着她招了招手。

李念儿迟疑的看了看身边的陈夫人，她笑着接过李念儿手上的瓷碗。

“快去吧，别让秉南等久了。”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小银温柔的问着，“小银愿意和我一起洗碗吗？”

“愿意。”

眼底下些许淤青的小银看着温柔望向自己的陈夫人点了点头，接过她递过来了两个瓷碗。

李念儿看着她们悄悄笑了笑，转身微微抵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些紧张的跟着陈秉南走进了书房。

他引着念儿坐在了垫了垫子的木椅上。

“你有想过要留在这里吗？”陈秉南伸手阻止了她的帮忙，艰难的让自己坐在念儿面前的沙发上，喘了口气看着她小心的询问。

“为什么要留在这？”李念儿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就说。“我要带龙之介和银回去。”

她猛的想起来龙之介已经加入了□□又连忙改口说：“就算带不走龙之介，那我也要带阿银走，带她去我家附近的学堂念书。”

“那的教书先生人可好了，他肯定会让阿银在他那待的。”

陈秉南静静地看着念儿等她说完。

“就算离得很远很远也回去吗？”

“就算离得再远那也是家啊。”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陈秉南温和又沉重的望着她，看得念儿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念儿，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都已经不是那里的人了。”他看着念儿还未反应过来的脸，连忙补充道。

“凭什么啊？我在北平住了二十年，凭什么说我不是那里的人。”她满是无措的看着他止不住的反问，隐隐作痛的脑袋此刻越发的疼痛。

“我还在等我弟弟赎我回去呢，他要是来了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啊！”李念儿哽咽的抹着眼泪看着陈秉南颠三倒四的说着。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那里的人，我打小就在那长大，周围的乡亲都知道我。再不济……再不济八大胡同里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我念儿的名号，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那的人？”

“凭什么啊？凭什么？”念儿依旧难以理解的看着他，止不住的哭喊着。

昏沉的大脑此刻像是将要爆炸般疼痛，连带着她的情绪也糟糕起来。

“你说啊！”念儿起身紧紧的握住他的肩膀跪下陈秉南面前崩溃的哭喊着，“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带阿银和龙之介回去？”

陈秉南连忙踉跄的站起身托着她的手臂，压着念儿坐在凳子上。

“念儿！”

他皱着眉同样痛苦的看着念儿，喘着粗气向她这个来自旧社会的亡魂解释。

“那里现在已经没有八大胡同了，也没有人会卖自己了。”

她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他，大股大股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陈秉南粗糙的手背上。

“现在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证件来证明自己，你还有银和龙之介没有，所以我们要去办这个证件。”

“但，但这和我不能回家有什么关系。”李念儿看着他结结巴巴的反驳。

“念儿。”陈秉南皱起眉有些无奈的按着你的肩膀望着你，“我们说是那的人，可我们并没有证明在那活过的证据，那里并不欢迎我们这些找不到过去的人。”

你的脸上被一层重重的迷茫覆盖，他将道理掰碎了揉细了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这里是另一个格外瑰丽的世界，距离民国廿十九年已经过了五十二年了。那里现在的政府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政府，他们欢迎有明确的真实证件去到哪里短期游玩的人。”陈秉南扶着座椅踉跄的蹲在念儿身前仰头看着你，紧握着她毫无血色冰冷发青的手。

“但是念儿，政府找不到你的过去，你没有这个证件回不到那个家。”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无措的询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陈秉南看着。李念儿勉强弯了弯唇角拄着拐杖站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案。”他说着将桌子上办理户口的纸张递给了念儿。

“第一，你和银他们落到我的户口里。”

她接过那一摞纸低头看着纸上一个也看不懂的字。

“第二，再新办一个户口，你是户主。”

念儿将纸放到膝盖上转头看着陈秉南，而他正温柔的看着自己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