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小声道谢蹲下拖鞋的时候发现逸岛夫人正赤脚站在地砖上。
他正要出声询问,逸岛夫人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拖鞋穿上。
柯南只能将满腹的疑问悄悄咽回去,逸岛夫人现在的状态比下午的时候更加憔悴。
像是会在角落里无声死去的野猫。
她伸手牵着柯南走到了被层层坐垫包裹的沙发上。
“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去拿些吃的。”
不等柯南开口拒绝,她就自顾自的站起身走向厨房。
柯南皱着眉盯着她消瘦的背影,又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虽然茶几上的蕾丝桌垫打理的很好但是还是能看到一部分的蕾丝被扯断。
他跳下沙发围绕着茶几和客厅侦查。
蕾丝桌垫的一角有着明显的血渍残留,柯南伸手翻看着,按照形状应该是被硬物击打喷溅出来的。
桌垫的中央有一块圆形的痕迹要比周围的颜色更加浅,应该是放置了花瓶什么的。
柯南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客厅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他坐回沙发上转头看着在透明的玻璃门内忙碌的逸岛夫人。
罪大恶极的凶手和无辜的受害者,好像已经明了。
“久等了。”
逸岛夫人端着茶具和零食盘慢步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眉眼含笑的端着茶壶给柯南倒了一杯花茶,又将零食盘推向他。
柯南盛情难却接过茶杯,还没等开口试探,逸岛夫人就空茫的望着他轻声询问。
“柯南君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那是个很枯燥乏味的故事,一个来自于乡下富商家的女儿,与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商人。
普通的联姻,普通的婚后生活。
直到有一天年轻的逸岛夫人发现丈夫在书房里令人作呕的话。
“那个女人的眼睛真是让人讨厌,身上又是冷冰冰的像是一条毒蛇一样,不过她要是和我睡时我还是会睡的。”
那是逸岛夫人第一次发现自己枕边人的真实面目,她浑浑噩噩的躲到房间里没有再听下去。
恶心,好恶心。
年轻的逸岛夫人痛苦的揪着自己的长发,她亲眼目睹着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在一瞬间烂掉,污臭的血水淌了一地,腐烂生蛆的□□还在喋喋不休。
恐惧的滚烫泪水,不停的滑落来不及拭去。
她只是不停的抽噎着。
后来逸岛夫人装聋作哑强忍着恶心为了家族的事业一直坚持着,在难得回家的时候与母亲哭诉得到的却是母亲的责骂。
“那你为什么要听?你的新娘课程学到哪去了?为丈夫排忧解难就是你的责任,你现在是要临阵脱逃吗?”
那一刻,逸岛夫人如坠冰窖。
她忍受着,忍受着。
在怀上孩子却因为丈夫的忽视彻底失去此生再也不能孕育子嗣时,彻底崩溃。
逸岛夫人哭过骂过得来的却是一味地指责。
他们都说逸岛夫人发疯了,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确信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发疯了,被逼着疯了。
之后丈夫带她来到了米花町修养……
逸岛夫人停下了话语抬起头看向窗外亮起的路灯,对柯南说:“天色不早了,我送柯南君回去吧。”
柯南怔怔的看着逸岛夫人,从那些简化过的故事背后窥见了,她痛苦的前半生。
他没有拒绝,同意了逸岛夫人送他回家的请求。
路灯照亮了通往博士家的路,逸岛夫人牵着柯南的手将他送到了门口,亲眼看着阿笠博士将柯南带进屋子里。
她慢慢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走向了那栋房子的路。
尖厉痛苦的哀嚎声回荡在空荡的可怖的屋子里,讨好丈夫而留的长发此时成了她的弱点,被狰狞的男人死死的攥在手里拉扯。
“生不出孩子的废物,你现在连家务都做不好了,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丈夫夹杂着浓重酒气的辱骂,像针尖似的扎在她的脸上,逸岛夫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催眠自己。
忍耐,忍耐,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再忍一会儿他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好丈夫了。
她痛苦的死死咬着牙齿,直到口腔中蔓延出一股股腥锈的液体。
恍惚中逸岛夫人以为自己的牙齿被咬碎了,扎破皮肉露出汩汩的脓血。
漫长的殴打终结在他醉酒昏睡在沙发上。
她低垂着头扶着铺满蕾丝桌布的餐桌艰难的站起身,隔着凌乱的杂发凝望着这栋一瞬间变得陌生的房子,冷冷的月光顺着窗子照在她扭曲低垂的颈子上。
啪嗒。
碧绿的叶片上一滴清水缓缓滚落,恍惚中看到了那日菩萨心肠的樱井店长将这盆植物抱在怀里,递给她的样子。
舌尖轻碰下齿,嘴唇撅起又放下,露出夹杂着血迹的牙齿。
“滴水观音……”
记忆疯狂倒带停留在与樱井怜初遇的时候,那位低眉垂首与菩萨有着三分相似的年轻店长,捧着碧绿的盆栽凝望着自己身上裸露出来的淤青轻声说着。
“这是来自种花的滴水观音,它的渗出来的水滴对人来说是带来痛苦的剧毒,却被命名为观音。”
略沉的花盆被送到怀里,逸岛夫人怔愣的望着她。
“多么讽刺。”
逸岛夫人缓慢的眨着眼眸,正在燃烧的炭火正悄无声息的带走她的生息。
在座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她欢愉的迈入死亡的怀抱。
“多寂静,多安宁啊。”
“我也觉得这里是如此的美丽。”安室透将苹果皮削干净递给了躺在病床上的樱井怜。
她意味难辨的笑了一声望着窗外灯火阑珊,对身边来探望自己的安室透说道:“安室先生,你该回去了。”
“那就不打扰了。”
安室透放下水果刀向樱井怜道别。
“祝你早日康复,店长。”
“嗯。”
樱井怜微微点头,接着望向窗外。
多可悲啊,她的姓名甚至都不被人知道,仅仅一个逸岛的夫姓就概括了她的整个人。
她的脸上泪珠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