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的张大嘴眼神在芥川和手枪之间来回转动,他定定的望着念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个手指抵着另一个手指的教她握住漆黑的枪。
念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芥川,又转过头看着手里的枪。
手枪扳机扳动的那一刻,子弹从枪管里飞出带来的巨大轰鸣声中,芥川开口“弱者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活下去。”
杏子看着她,望着她痛苦的泪水。她想告诉她,她也是同样的痛苦,痛苦如影随形。
“我姓李,叫念儿。”她满眼带笑的和身边的姑娘说话,“说来也巧,我们那好多的姑娘都叫念儿,喊一句念儿能有好几个人答应,后来大家都喊张家的念儿,李家的念儿才能分清谁是谁家姑娘。”
后来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哭,别人问起为什么哭,她张张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哭。
可能是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健康,可能是为了上辈子苦,和这辈子短暂的活过的几年。
龙之介,我到了这,来到你们身边,接受了老师的教导,我才明白什么是活着。
她躺在担架上,看着灯光一闪闪略过,她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她愣是直起身握住了维托尔德的肩膀,脸上似哭带笑的喊着:“我一个妓女,如今成了英雄了……”
“我竟然是英雄了……”
维托尔德连忙扶着她躺回担架,来不及应声念儿就被送进急救室里。
她嘴里依旧喃喃念叨着“我成了英雄了……我是英雄……”
樱井怜孤身站在灯火阑珊的街旁,漆黑的风衣随风摆动,她抬头单手拢着飞舞的长发,路灯昏暗照不清她的脸,安室透紧盯着竟有种荒谬的孤独感。
小哀冷脸远望着栈桥下面的人群,半透的蓝色玻璃倒影着她的身影逐渐和站在小兰身边的柯南重叠。
柯南从樱井怜的抽屉里找出来的一封未署名的信,他思索了片刻打开信,信纸上只有一句用铅笔写的话。
[可惜,我没有机会和她见面。]
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那夜在天台上她最后的回答。
“不,我什么遗憾都没有。”
她紧紧牵着念儿的手,穿过汹涌的人群,十根手指紧紧扣着。
念儿低着头看着被牵住的手,望着着被人群遮挡住大半的身影。
杏子挤到最高处的观景台,拉着念儿将她带到自己身边遥遥的指了指眼前的烟花笑道:“看啊,念儿。这的烟花最漂亮了。”
念儿凑过去脸搭在她的肩上,眼前的烟花闪闪烁烁,照亮了她脸上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杏子转过头担忧的询问。
念儿捂住脸不停的摇头低声啜泣着,杏子了悟的抱住她,头顶的伞缓慢的垂下遮住她们相拥的身影,低低轻哄声从伞下传来。
“我明白,我明白的念儿。咱们以后就是好好的人了。”
“我李念儿发过誓,若有来生再也不要当那不是人的东西。”
他们难过吗?是难过的,但是已经卖了几个孩子了,就没那么难过了。
她哭过很多回,痛苦的居多,喜悦的很少。
她惊愕的站起身捂住嘴,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滚落。
大叔走过去看向报纸上的新闻连忙询问“怎么了?”
她转过头哽咽的回答“她……她是我还没见过面的姊妹,她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念儿骂那个男人,一遍骂一遍打,看到芥川看着她的时候有下意识的缕了缕脸颊的碎发。
生命不是先有意义,而是先存在着然后去探寻意义。
那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念儿露出蛮横与泼辣的样子,但却是第一次看到那副模样面对着自己。
她坐在那朱红的笼子里,像畜牲像狗像鸟一样被贩卖。
解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遥田夜校
念儿半倚在升起的病床上,忽的一声轻轻的扣门声响起。
陈夫人连忙起身打开门,一见到樱井漱那张脸二话不说仰手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还有脸来!”
小银坐在床边见到他的身影连忙起身将念儿挡在身后。
杏子连忙转头握住念儿的手担忧的望向她,只见念儿两眼愤怒的仿佛渗出血来,别过头不愿再看那张叫她恨之入骨的脸。
两行泪顺着脸颊落尽鬓边的发丝中。
“我……”
樱井漱低垂着头低声说道,被一声夹杂着强烈的恨的嘶吼打断。
“叫他滚!!”
念儿低吼着又呛到嗓子栽在杏子的怀里止不住的咳。
樱井漱见状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衣领后传来巨大的拉扯讲他拽出病房,樱井漱下意识的转过头,他身后是黑着脸拎着水果的芥川和拽着他衣领面上冷若冰霜的维托尔德。
病房内的咳嗽声骤然变为痛苦的干呕,芥川连忙看过去。
念儿歪着身子正低头埋进杏子拿着的垃圾桶里,小银跪在床上一脸担忧地慢慢拍着她的脊背。
陈夫人狠狠皱起眉接过芥川手里的水果,看向樱井漱和维托尔德冷声道。
“把他拖出去吧,别让他再来骚扰人。”
“知更鸟,知更鸟?”念儿趴在地上满身狼藉崩溃的哭喊,“老师,老师……”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念儿,脸上一行清泪划过哽咽着缓缓垂下头颅。
“诶,我在。”
念儿出门遇到一个被谋杀的黑手党,她像是在那个人身上看到芥川的身影,连忙扶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他濒死的时候喃喃呼唤着娘,念儿低下头啪嗒的流着眼泪,哽咽的应声,那个人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挣扎起来握住念儿的手流泪,念儿艰难的抱起他凑到耳边,却只听到他的呼吸在某一刹那消散。
芥川以为那痛苦的一切还在稍远的未来,姊妹们的困境已经有些改变。
可被同级的前辈带着去向那所谓的喝酒的地方,看到画着妆容端坐在卡座里的杏子,那场几乎快要被遗忘的梦境再一次袭来。
如鲠在喉。
念儿缓慢的抬头看向镜子,它映着一个清秀的姑娘,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凄苦。
她怔怔的望着镜子,心想上一次照镜子还是什么时候?
她记不清了,可能是还没染上病的时候,还年轻的时候吧。
她在这行里已经算是老人了。
陈夫人温柔的笑着揽住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掌“瞧瞧年轻就是好呀。”
“你才刚二十,还有大把的时光呢。”
我第一次得病可没有这个条件啊。
她仰头笑着抹去对方脸上的泪水,好孩子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