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徐家。
少年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沉默着。
父母的对话他不小心听到了,深知接下来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心里却还是带有一丝希望。
希望父母反悔,希望父母对自己还有一丝丝怜爱。
徐母正在喂上蹿下跳不安分的小儿子吃苹果,嘴里还要哄着:“然宝,再吃一块。”
徐父则坐在另一侧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眉头紧锁。
徐母嫌弃道:“臭死了!说了多少遍不许在孩子面前抽烟了!要抽出去抽!”
“爸爸出去,爸爸出去!”七岁的徐开然拍着手叫道。
徐父默默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眉头依旧高高皱着。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抽烟了。突然抽了起来是因为面对妻子做的决定他不赞同,可他懦弱惯了,家里向来是妻子做主,他顺从。
妻子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将在公立学校上小学的小儿子转去私立学校,说是在姐妹间聊起来有面子,对小儿子的学习也有好处。
可他们只是普通家庭而已,供两个孩子读书已经略感吃力,上面还有四位老人要赡养,私立学校各项花费都要翻个几番,他一时之间根本负担不起。
商量到最后,妻子竟然拍案决定:“小致念到高二够了,退学到厂里找份工作,能贴补贴补家里。”
这个决定她却让徐父亲自开口跟大儿子说,这让他如何说得出口?都是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对哪个都一样心疼。
可是在妻子一遍又一遍的眼神暗示下,他还是败下阵来,犹豫着开口:“小致,爸爸知道你很爱学习……”说到这里他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徐开致听到父亲这样说,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瞬,以为父母反悔了。
徐父不忍心看大儿子的脸,撇过头继续说:“要不,这书咱……别念了,好吗?”
他极其艰难地将整句话说完。
闻言,徐开致眼里的光瞬间灭了下去,重新垂下头,连肩膀都塌了下去,整个人像失了力一般。
徐母插嘴道:“没什么不好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看你爸,再看看我,不也没读大学,现在不照样把你们两个养得白白胖胖的,是不是?然宝。”
徐开然茫然地眨着眼,问道:“妈妈,然然也可以不读书吗?”他才上一年级,觉得天天读书写字一点也不好玩,“我想跟哥哥玩。”
“然宝还小,不可以不读书。”徐母将徐开然搂到怀里,“再说了,咱们然宝以后可是要上大学,开大飞机的!”
听见徐母的话,徐开致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好的呀!上大学开大飞机!”徐开然要去哥哥身边,却被徐母搂了回来。
徐开然挣扎着跑到哥哥面前,眨着大眼睛,说道:“哥哥,我们一起上大学,一起开大飞机好吗?”
徐开致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弟弟的手,紧紧攥着。
徐父的心里更是堵得难受,人生第一次在妻子面前大声说话:“好了,都好好上学!其他事情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客厅,他不忍再看大儿子失落的表情。
令他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瞒着他去大儿子的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
他得知后,还没开口就被妻子一句话堵了回来:“徐有容!你再说一个字我们就离婚!离婚!听到没有?!”
妻子虽然强势跋扈,但离婚的话还是第一次说。
他懦弱地选择妥协,接受了大儿子退学的现实。
徐开致离开学校的第三天,楚时冲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楚帅,你是要造反吗?进来不知道要敲门?”郝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呼出一口气,“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楚时开门见山道:“徐开致真的退学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郝老师不意外楚时会来问这个问题,毕竟这孩子平时和徐开致走得挺近。
“实际上呢?”
“徐开致同学的成绩很不错,有望考一个好大学,所以学校还想看看能不能再做做他父母那边的思想工作,这么好的苗子不能浪费了。”
闻言,楚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见楚时就要往门外冲,郝老师喊道:“你等等!”
楚时顿住脚步:“郝老师还有什么事交代?”
“你要是见到了徐开致同学,也帮老师劝劝他。”郝老师是真稀罕这个学生。
楚时郑重地点点头便出了办公室。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他眉头紧锁,思索着一切可行的办法。
把徐开致绑回来上课?
不行。这是法治社会。
硬的不行,那用骗的?或者哄回来?
可是怎么个哄法?
楚时想破了脑袋也不知从何下手。
这种事情他就不擅长!
梦境里那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这不是诚心为难他吗?
算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先找到徐开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