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的夜晚漆黑不见五指。
虞影的眼睛却像是夜幕中散落的星星。
陆惊澜反握住虞影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掌心温热,但指尖是冷的。
不知想到什么,陆惊澜笑起来,“那可怎么办,我去问问德叔有没有汤婆子之类的东西?”
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虞影气不打一处来,“你真傻还是假傻?真傻就滚出去跟村长他儿子睡。”
这种选择陆惊澜还是会做的。
木二哥拿了两床被子过来,意思显然是叫他二人一人一床分开睡。但为了取暖,陆惊澜拆开另一床被子,重叠着盖了上去。
而后,陆惊澜脱去了自己的外衫,在虞影身旁躺下。
陆惊澜有灵气护体,身子随时都是暖的,跟人形火炉似的,刚躺进来虞影就觉得整个被窝都暖了,忍不住又朝他挪了挪。
忽然,一只手按在虞影的腰上,进一步把他拉近。
两个人相对而卧,靠得实在太近,彼此的双腿都缠在一起打架。
虞影下意识往后撤,“你干嘛?”
陆惊澜把他抱紧,“不是冷吗?挨得近一些才暖和。”
可是这也太近了……
虞影看着陆惊澜的眼睛,觉得自己都快成斗鸡眼了。
而且陆惊澜望过来的眼神,显然不似他话语中的那么单纯。
默然片刻,虞影不再挣扎,而是问:“算起来你快十九了,入仙门时间也晚,凡人十几岁大多已成亲。你可有过喜欢的人?”
陆惊澜骤然忘记了呼吸。
他不确定虞影忽然问这个的意图何在。
“……没有。”
陆惊澜小心地回答。
得到这个回答,虞影心中暗暗叹气,从前的负罪感再度涌上来。
想来也是,少年人未经人事,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当然会不自觉愈发依赖自己。
虞影能理解陆惊澜现在的表现是为何,所以能够宽容他做出一些额外的举动。
但虞影不知道自己放任陆惊澜放肆是不是对的。
若陆惊澜习惯了依赖自己,那等以后自己不需要他的时候可怎么办?
现在虞影需要陆惊澜才能活命,但他从来没想过一直这样下去。他终会找到其他活下去的法子,要么淬炼这副身体,要么回到自己从前的身体,总归他定有一天会不再需要陆惊澜。
那时候陆惊澜闹脾气可怎么办?
真麻烦,一切都是系统的错!
果然还是应该稍微划清界限才好吗?
思及此,虞影正色,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呜呜呜……”
嗯?他还没说呢,怎么就哭了?
虞影定睛一看,发现陆惊澜两只眼睛清亮,根本没哭。
“呜呜呜……”
又是一阵阴森的哀泣。
这回看清楚了,真不是陆惊澜在哭。
虞影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陆惊澜却在追问另一件事:“你刚刚要说什么?”
虞影直接坐了起来,凝神去听,微弱缥缈但绝对不是错觉,的确有人在寒冷冬夜的户外哭泣。
“不对劲。”
虞影的本能告诉他,这哭声不太像是村长家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人在哭。
陆惊澜帮虞影披上外衫,静静听了一会儿,说:“可能是谁家起了争执?”
“起争执不可能只有哭声。”虞影开始穿衣裳,“这哭声不大对,我看看去。”
虞影动作迅速,很快就穿好衣服鞋袜,推门出去。
陆惊澜跟在他身后,发现木德生和木二哥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随后,东屋的门也被推开,走出一名灰袍子长胡子的老道士。
木德生朝老道士毕恭毕敬地称呼了一声:“仙人。”
那老道士仰着下巴,矜贵地微微颔首。
见虞影和陆惊澜走过来,木德生正想稍作介绍,可还没说话,就被老道一抬手阻止。
“不用多言,老夫知道他们是谁。”
陆惊澜注意到老道的手比常人多出一根指头,共有六指。
听了老道的话,木德生诚心诚意奉承道:“不愧是仙人,真是无所不知啊……仙人,昨日不是才做过法事吗?那哭声为何又出现了?”
木德生话音刚落,好几名青壮村民出现在院门口。他们都是听到了哭声,被家里人派过来询问情况的。
他们也听见了村长的问话,有人便附和道:“是啊仙人,明明做了法事,咋的那哭声又出现了?”
六指老道捻着胡须,不大高兴,“老夫说过,此鬼怨气甚深,不是一场法事能够解决的,得先连续做法七日,方有见效。”
“七日,那得花多少钱啊。”
有人开始嘀咕。
木德生赶紧喝止:“不要乱说话!难道你们不想早点抓到那恶鬼吗?”
眼前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陆惊澜向木德生,问:“德叔,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