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澜拜托陈氏又收拾出一间空屋，将昏睡不醒的虞影安置在其中，随后来到后屋。

刚打开门，便听见其中阵阵哭声传出。

一群人守在床边，围成一圈。

床上躺着那个名叫花姐的姑娘，方小星跪着，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紧紧盯着花姐，还时不时抽抽鼻子。

陆惊澜走近一瞧，只见花姐气息微弱，连睁眼都费劲，显然是已到了弥留之际。

方小星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来看，发现是陆惊澜走了进来，顿时双眼放光，一下子扑了过去。

“仙君，求求你救救花姐姐吧，她、她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十来岁的孩子哭得很惨，抽抽搭搭。

陆惊澜抓住方小星的手臂，把人搀扶起来，“别着急，有办法的。”

“当真？”

原本方小星根本不抱期望，其他人都说花姐是时候到了，不可能有救的。

他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想着万一呢，没想到真能得到陆惊澜肯定的回答。

陆惊澜不会胡乱承诺。

在柳柔竹交给陆惊澜的丹药中，有一种名为雪莲丹的丹药，仅有三枚，极为珍贵，连垂死之际的修士都能救活，自然也能替凡人延续生命。

救人要紧，陆惊澜连犹豫都不曾，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装有雪莲丹的锦盒。

他让方小星去拿热水。

其他人为他挪开床边的位置。

方小星很快端来热水，另一人赶紧帮忙扶花姐坐起。

陆惊澜将雪莲丹递到花姐嘴边，却被花姐偏头躲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愣。

花姐摇了摇头，才转过来看着陆惊澜，“仙君，在服药之前，我可否多问一句？”

“你说。”陆惊澜耐心道。

“我若是吃了这丹药，即便活了，是否依旧只能永远维持现在这副模样？”花姐的声音很弱。

陆惊澜听懂了花姐的言外之意，动作一顿，举着丹药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问话，陆惊澜不愿说得太残忍，但也不可说谎，想了想，委婉道：“丹药效用有限，不可能逆转光阴。”

否则蛇仙和陈老爷还费那么大力气发动炼化之法做什么，把丹药当饭吃就好了。

得到确切的回答，花姐微微一笑，像是解脱一般叹了口气，“那就请仙君不要费心救我了。”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花姐姐！”方小星第一个激动起来，“有法子能活下来为什么不用？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总归还能活命啊！”

背后扶着花姐的姑娘与她交好，也忍不住劝说：“是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你现在是伤心太过，脑子不清醒。等你吃了药，安心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花姐依旧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说：“我这个样子，就算活着回到家中，爹娘可还愿意认我？”

她的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坚定：“爹娘还有弟弟要照顾，当初送我去陈老爷家也是为了替弟弟攒钱。如今我回去只会成为无用的拖油瓶，倒不如顺其自然罢了。”

“花姐姐……”

方小星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完整了。

他紧紧握着花姐的手，抽噎着说：“都怪我……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怪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我把我的寿命分给你？”

方小星是众人之中最后一个被关进井底的。

上个月陈老爷过来想要放方小星的血，花姐竟主动站出来说要替他。

陈老爷或许是思量着花姐若是早点死了，就能早点清理出更多的位置，留给更年轻的祭品，因而同意了她的提议。

当时，方小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吓得不知所措，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花姐替他被放了血，听其他人说了放血的坏处，才知道花姐为了他牺牲了多少。

“我不要你死……”

方小星想到什么，忽然跪下恳求陆惊澜。

“仙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我的寿命给花姐姐？我愿意给她，十年、二十年，都可以！”

陆惊澜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做到。”

将一个人的寿命转移给另一个人，不正是陈老爷所行的炼化之法吗？

这种邪术，陆惊澜不会，也做不到。

“好了小星，过来。”花姐招招手，“与其白白伤心……不如多陪我一会儿，你说是吗？”

“呜呜呜……花姐姐……”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方小星的脸上滑落，他扑进花姐的怀中，想要最后再感受一下她的温热。

“你活着好不好？我、我想办法赚钱，照顾你。”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陆惊澜多留了片刻，随后悄悄退了出去，留他们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