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顾云涛要押送灼华回到雪掩城听候北玄王的审判。
凌子弘本就是要去找北玄王议事的,干脆决定和顾云涛同行。
陆惊澜从师门出来的主要任务是寻找天枢仙师,请他卜算魔尊遗骸的方位,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魔尊遗骸的确切消息,寻找天枢仙师的事倒是可以暂缓。
但他也并非一定要跟着凌子弘前往雪掩城。
是虞影铁了心要跟着一起去,陆惊澜不愿放他一个人走,只好跟上。
于是四人达成一致,不再耽搁,立即动身前往雪掩城。
顾云涛身为北玄王世子,动用自己的权力调用了一艘灵舟。
乘坐灵舟回到雪掩城,只需要不出一日的时间。
顾云涛专门空出灵舟上的一间厢房,把灼华锁了进去。
灼华受了很重的伤,又被捆仙绳绑着,已然奄奄一息。顾云涛不懂医术,只给她喂了颗丹药,保证她不要半道上咽气。
灵舟不大,灼华占去一间屋子,还剩下三间,凌子弘和顾云涛一人一间,问也不问,就把虞影和陆惊澜俩人安排进了同一间屋子。
见状,顾云涛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道:“什么时候能吃你这二位师弟的喜酒?”
凌子弘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回话,径自回到自己房间,把门砰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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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灵舟翱翔于云海之上,向着前方一轮明月前行。
灵舟是一种便利的通行工具,日行千里,但造价不菲。整艘船的船身由特殊的空心木制成,既要足够坚固,能够承载灵石的能量波动,也要十分轻巧,才能在空中飞行。
但空心木只生长在南方朱崖州的深山中,每年所产极其有限,价钱更是相当的美丽。
所以不是所有修士都能乘坐灵舟出行的。
灵舟破风前行,凌子弘站在甲板上,碎发被风卷起,他望着不见边际的天,不知在想什么。
顾云涛来到他身边站定,似是闲得无聊,随意与他搭话道:“在想什么?”
凌子弘扫了顾云涛一眼,在心中回复了一句:我和你还没熟到可以谈心事的程度吧?
“没什么。”凌子弘也态度随意地应付。
他其实是在想顾桃。
顾桃说走就走了,没留下半点线索,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哎,自己真是被他的女装骗得不轻,竟然到现在还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终归是个男子,不是自己认为的柔弱姑娘,自保之力总是有的。
把恼人的思绪全都收回,凌子弘转头看向顾云涛,问起正事:“北玄王手中当真有西州魔尊的遗骸?”
顾云涛手肘撑着栏杆,无所谓地回答道:“不清楚。”
这个回答有些气人,凌子弘咬牙,“你爹的事你不清楚?”
“我在外许久,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老头了。”顾云涛轻笑一声,“你难道就对你老子的事一清二楚?”
凌子弘蹙眉,“我爹娘是凡人,在多年前已经西归。”
顾云涛一愣,玩味的表情霎时沉下来,低声道:“抱歉。”
凌子弘又翻了个白眼。
他爹娘已过世太久,他其实都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早已不会伤心。
凡人寿元有限,不过匆匆几十年。
不是所有修士都如顾云涛这般幸运,有个渡劫期的老子,大多数修士迟早要面临与亲人朋友的生离死别。
所谓仙途寂寞,便是如此。
凌子弘揭过跑偏的话题,凝神重新说:“西州魔尊生前乃当世唯一的大乘修士,他的生死事关重大,师父让我务必带回他的遗骸。”
“这位魔尊大人叫什么名字?”
顾云涛忽然问。
他这一问来得莫名其妙,凌子弘怔怔片刻,才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云涛转头望向翻涌如浪的云海,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即便成了大乘修士,一旦双脚一蹬死了,就顷刻间跌落了神坛,成为这世间无论谁都可以随意提起的一个名号,连死后留下的遗骸都要被无关紧要的人争来争去,也挺悲哀的。”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想要带走他的遗骸。”顾云涛再度看向凌子弘,“是不是有些荒谬了?”
听完这一番话,凌子弘心头火起,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道:“随便世子怎么想,我不过是奉师命行事。”
说完,凌子弘也不想多留,挥袖往厢房走去。
顾云涛不太诚心地挽留他,说:“喂,我就是随便说说,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凌子弘停下脚步,背着身,最后道:“西州魔尊最初其实出身神霄宗,与恩师有过同门之谊,恩师只是想要接他回到宗门,落叶归根。世子不知内情,就请不要胡言乱语污蔑恩师。”
顾云涛站在原地,默然许久。
少顷,顾云涛抬眼看向厢房屋顶的方向,“偷听多没意思啊,你想知道什么,不如光明正大站出来问我?”
他目光的尽头,屋顶上被火光遗忘的黑暗角落,歇着一只毛色深黑油亮的乌鸦。
虞栖梢没想到顾云涛会注意到自己,站在屋顶上一动不敢动,努力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模样。
虞栖梢隐藏了修为,从外表看去与寻常乌鸦无甚区别,一般人都不会防备灵智未开的鸟兽,和凌子弘相处不少日下来,他都不曾疑心过虞栖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