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虞影还是答应陆惊澜今晚留下来陪他。
脱了鞋坐在床上,虞影看着陆惊澜熟门熟路替自己整理外袍与大氅。
他将外袍和大氅挂起来,细心掸去上面一整日沾染的风雪,旁边的炭盆距离刚刚好,能趁着夜晚将衣袍暖着,第二日起来直接就能穿。
虞影罕见地感到纠结,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答应留下。
这样一来,他俩岂不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也不知闹这么一场是为了什么。
陆惊澜的心思已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摊开来摆在了虞影的眼前。
虞影不可能再视而不见,可为什么他还能容忍陆惊澜留在自己身边?
虞影蹙眉按了按额角,他真的不大擅长思考这些问题。
从前大魔头也不是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他有过不少所谓的爱慕者,但那些人都很好应付,只要不搭理,或是直接用拳头揍到断胳膊断腿,他们自然会退散,不敢再冒犯。
只有陆惊澜,叫虞影左右为难。
虞影没办法不搭理陆惊澜,更没办法揍他。
以前虞影还能归因于陆惊澜和陆洲太像了,自己心里亏欠陆洲的,总忍不住还在陆惊澜身上,所以才一次次退让、容忍。
可上回的争吵之后,虞影已然醒悟,陆惊澜和陆洲其实没那么像。
他现在已经没办法透过陆惊澜去看另外一道身影。
然而今晚他还是让步了。
这些缠缠绕绕无法得出明白答案的问题想得虞影头疼。
陆惊澜整理好物件,转身过来在虞影身边坐下。
陆惊澜问:“你身子如何,今日骑马冷吗?”
其实是冷的,但虞影不想陆惊澜多问,就摇了摇头。
看出他不大想多说,陆惊澜也识趣的闭上嘴,转身去旁边的榻上坐下。
“我不睡,抓紧时间修炼一会儿。”陆惊澜说,“我就在这里坐着,你睡吧。”
虞影撇撇嘴,心想既然不在一起睡,那留自己做什么?
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随便陆惊澜想做什么吧,他侧身躺下。
无人出声,营帐内安静至极,外面夜虫鸣叫。
陆惊澜看了虞影一会儿,当真准备开始修炼。
虞影尚未闭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忽然问:“你可曾想过以后要与什么样的人成亲?”
陆惊澜抬眼,嘴角抿成一线,“由你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过分了些?”
这小子。
虞影无声一笑。
昨日还嘴硬,如今可算是默认了。
两人对陆惊澜的情意心照不宣。
虞影语气变得轻松一些,解释说:“少年人应当都憧憬过未来的日子会是怎样的,身边会站着什么样的人。你没有吗?”
“那你呢?”
陆惊澜没接招,把问题扔了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虞影倒是不意外陆惊澜会把问题原数奉还,他思索片刻,回答说:“想过。”
陆惊澜的唇角愈发绷紧,脸色沉沉。
按理说他应该顺着这话问下去,但陆惊澜做不到,他不想知道。
见到陆惊澜这别扭的样子,虞影心里畅快了。
大魔头翻了个身,仰躺着,慢悠悠吐出一口气,差点想哼一只小曲,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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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用过早膳,围猎正式开始。
北玄王身上有伤,已多年不参与这些活动,在侍从们的簇拥下,端坐于高棚之下,面前桌上摆着茶水果子。
凌子弘与其他不擅骑射的北玄王府幕僚们坐在左右,其余要下场参与围猎的人已站在了马儿旁边。
今日围猎,两人一队,互相照应,猎物算在一起。
限时两个时辰,收获最丰盛的队伍就能赢得彩头。
彩头是在北玄王府库房中任挑一样。
这一彩头相当具有诱惑力,不少武将也跃跃欲试,亲自加入了围猎。
虞影和陆惊澜一队,两人已整装待发。
陆惊澜站在旁边,护着虞影上马。
见状,凌子弘露出了欣慰的笑。
今天起床后,凌子弘在虞影的营帐里没有找到人,反而看两人一起从陆惊澜的营帐里走出来,当即放下心来,知道俩人和好了。
看来还是和虞师弟说话有用。
顾云涛也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骑着马过来,说了句:“果然小两口闹脾气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二位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虞影不愿搭理顾云涛的胡话。
陆惊澜淡淡回了一句:“世子想错了,我与师兄从未有过嫌隙。”
被冷脸相待,顾云涛不见半点恼怒,只是笑着。
陆惊澜转向虞影,对他说:“今日围猎,我们无需取得好名次,就当散散心,慢些骑就好。”
他这番话刚说完,虞影已经拉开了弓,搭上了一根箭,像是在试手感。
弓很重,虞影稍稍调动了一小缕魂力,瞄准了几百步远的一丛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