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里灯火通明,地面上有些潮湿,进了梅子时节,还时不时的有水滴自屋顶低落。
铁链甩动、鞭打拷问之声不绝于耳。
卫无尘静坐于两侧牢房的中狭长的过路中间,面前,摆着一张桌子。
周身血腥混着腌臜,气味难闻,他却怡然自得的喝着水。
茶盏落桌,他缓缓道:“去寻十二个手指头来,再去寻一条十五岁少年的胳膊。”
“嗯?”晨风有些不解,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下一秒却领命往后退了。
韩十一被劫了,就说明他们背后一定有一个首领,有一双眼睛在暗夜之中默默的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人能够准确的知道韩十一的藏身之地,今日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只不过他们见到卫无尘,一时家恨上心头,便被瓮中捉鳖了。
逃了一个半残的韩十一,换来了这么多人质,这笔买卖想来是不亏的。
“叫田飞莫要将人追的太狠,叫他去报个信也是行的。”卫无尘冷声。
半个时辰后,晨风端着血淋淋的东西回来了。
东西都是从死人身上砍下来的,为防露馅,晨风喷上了鸡血。
“将手指给每个牢房里的人看看,什么都别说,”卫无尘瞧着晨风端来的东西,拿白布盖着,白布上面混着鸡血,瘆人的紧。
卫无尘瞧着桌面淡然开口:“若是他们今晚不说,日后也不必开口了。”
他向后靠了靠椅背,身上的弦已然被拉到了最紧崩处,稍一松懈,便是血流成河,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个人来平息一下心情,冷静冷静。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快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锋利的剑身穿过凡人的肉身,干脆利落的一刀毙命,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出的鲜血悄然流逝。
闷声,是血肉遭碾的声音。
卫无尘仰了头,阖眼宁神,手捏着额头。
他有些乏了,真的好想大睡一场,酣畅淋漓,睡醒之后神清气爽,都如过眼云烟。
晨风吞了吞口水,谨慎道:“少主不然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卑职。”
半晌,卫无尘睁开眼,原本清澈似圆月的眼睛,变的有些浑浊,就好像清明的鱼缸之下满是腌臜。
“去..”卫无尘松了手里的力道,睁眼哑声:“望台。”
折腾了半宿,卫无尘睡也睡不了多长。
月色朦胧,乌云避月,天色好似明了不少,却不见日光。
晨风带人搬了张简易的小床放在了望台之上。
那是绥原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小床亦可折叠成一张太妃椅,是当代巧匠亲手所作。
卫无尘靠在椅上。
椅子自然的摆动着,就好像婴儿的摇篮,一摇一摇....
“阿敢乖,阿敢看着弟弟妹妹......”
“摇啊摇,摇啊摇.....”
......
往事种种,犹如一圈圈荡开的涟漪,静谧又安稳,又消失的荡然无存。
东方既白。
绥原守卫守着卫无尘雷打不动的站了一夜。
直到换岗之时,晨风浑身血气的将卫无尘唤了起来。
大梦初醒,依旧是那个稚气未退的十八岁少年。
“少主。”晨风一夜未睡,声音有些嘶哑,拱手道:“招了。”
卫无尘神色多了些清明:“说来听听。”
“少主可还记得唐军有个主降的幕僚,叫唐布,是唐世远的一个远方亲戚。”晨风说:“他主降为主战将不齿,且....身有疾...故此也被放了回去。”
卫无尘起身,冷笑一声,哑然开口:“那个瘸子.....”
晨风:“.......”倒是个瘸子,这么说也没错。
晨风:“是。”
卫无尘:“田飞回来了吗?”
晨风:“回来了,在淇居等着复命。”
卫无尘回首望了一眼天际。
二人下了望楼。
再说扈从这边。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快意潇洒,说不出的畅快。
他来时听人说晨风独自出任务是十一岁,田飞是十四岁,他如今十五岁,也算是紧随其后了。
虽然涅槃军觉得他年纪尚小,卫无尘也未曾给他腰牌。
所以扈从虽然是卫无尘亲自要来的,身上除了路引,俨然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梅子雨下了几天,道路泥泞难走,扈从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到绥原之前的最后一处驿站。
“别再往前走了,前几日急雨冲断了已经腐烂的木桥。”有个好心情劝着往前走的扈从。
扈从十分听劝,但还是打算亲自看一眼。
他将马拴在了一旁,老练的拍了拍马鬃:“你先歇会,姑且等我一等。”
扈从问清塌桥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扈从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脚上的新鞋子,叹了口气。
第一次单独行动,自然要换一身崭新,图个好彩头。
不远处人头攒动,嘈杂声阵阵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