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伸开手臂，过了会儿又把胳膊放下，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气。

二人静默对视着，落长鱼觉得顾池臣那股傻劲又上来了，而且今日犯的次数额外多，她不禁想莫不是这些天他在官蜀被刺激出了什么癔症，毕竟那块难缠老匹夫的确颇多。

顾侍郎处事果断手段高明的名声这几日可谓在朝廷里传的沸沸扬扬，听了这些消息的落长鱼对此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话本里的主角，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

她对这几日那些油滑老道的官员表现出的惆怅无力很满意，毕竟他们从前没少找落长鱼麻烦，而且一个个偷奸耍滑，对上话本主人公，他们必败无疑，落长鱼想干脆就当让他们提前为他们那蠢笨行为付出报应吧。

可见顾池臣总是傻里傻气的，她又有些怀疑是不是因她的推动让主人公脑子烧坏了，不过断断一瞬她这种念头就消散，她说不定是顾池正处在过渡期，过段时间便会好。

落长鱼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她试探着叫他一声：“顾池臣。”

对面那人立即：“殿下有何吩咐！”

嗯，还认得自己叫什么，脑子还是清楚的。

落长鱼见他还在原地愣着干脆吩咐他：“叫人抬个步撵过来接本宫回寝殿。”

一阵风吹过，没人回，又过了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顾池臣！”

顾池臣的人对身前女子的生气离开毫无所知还沉浸在刚才他冲动拦人心境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究竟从何而来。

等他再从这股毫无头绪的心境里回神，落长鱼已走的无影无踪。

“殿下等一等！”

“…桂花糕，那位老妇人卖的。”

临进寝殿前，顾池臣将女子喊住，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包东西塞到她手里，低声嘟囔了句转头跑开。

听清他的话，落长鱼微愣，记忆拉回到那个夜晚。

那日祀启节，二人一起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忽然一股甜腻的桂花味飘来，带着面纱的女子向那香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眼。

一旁男子似看出她的想法问：“殿下喜欢桂花糕？”

落长鱼冷漠否认，“不喜欢。”

顾池臣还欲说什么，可宫人找到他们并告诉他们新的马车已经到，女子听后转身往回走，男子趁着空隙快步跑到那摊位边，却被告知今日的桂花糕已经卖完，让他改日再来，又有宫人来催那边宫人来催促，他只好往马车那边走。

桂花糕留有余温，落长鱼抿唇，默了片刻她迈进寝殿。

顾池臣一人往回走，见只剩他一人，默默跟在他周围的陈一现身来到他身边。

想了半天陈一还是忍不住问：“主子您刚才出宫就是专门为了买那桂花糕给长公主吗？”

顾池臣神色僵住，脚步顿住，一时没回答，陈一也不催，二人在黑夜里静静站着。

陈一手指搅了搅，刚才那句话是他想了好久好久才这么问的，可他想问的其实不只有那一个。这次接到消息进宫，他们应该去探清皇宫地势，去搅混朝廷官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顾池臣不答，陈一缓缓低头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他觉得他似乎对主子并不是那么了解，也看不懂主子做的事。

譬如那日早晨他突然冲落长鱼所在的亭子里，譬如他没说半句话就接了那清查舞弊的圣旨，还有今早听说容少卿与长公主私会便匆匆撂下手头事务着急忙慌回宫，还有今晚原本忙到深夜的人竟提前结束公务特意赶在宫门落锁前出去一趟只是为了买一份桂花糕。

诡阁虽然是江湖势力，可他们在阁里的繁忙不比朝廷少半分，本来作为阁主就已经忙的抽不开身，可他们主子竟又接下那侍郎的官职替长公主做事。

陈一原本以为他们主子为了隐瞒身份是以才迫不得已接下那圣旨应付长公主，可这几日顾池臣无事不亲力亲为，那认真的态度让陈一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他不知道自己主子为何会这样，种种疑惑存在他心里，在今晚见顾池臣塞给落长鱼桂花糕后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问。

他静静等着，听男子终于回：“什…什么专门…她请我吃午饭，我就买份糕点还人家呗…哪里有专门…”

顾池臣磕磕绊绊说完，又听陈一问：“那春围舞弊呢？您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处理？还有…”

“陈一你今天话怎么又多了。”，不及陈一说完顾池臣打断他，目光漫无目的飘了飘。

他扭头步子走得很快，对陈一撂下一句：“快点走了。”

陈一张了张嘴，他头脑简单只会打打杀杀，搞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噢了一声后只得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