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玦也不疑有他,稍作寒暄几句就出了门。
他出门后不久,游折风将汤药在唇边吹了两下,刚要喂进休长歌口中时忽然顿了顿,然后只见他勺口方向一转,自己吞了下去。
“?”诡弈青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喝药,皱起眉:“你怎么这么馋,连药都贪?”
游折风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你来得正好,托你件事。”
“什么事?”
游折风动了动唇:“——”
诡弈青听完,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了,只是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游折风仰头一口喝尽了碗里的汤药,咽下最后一口药汁时才听他说:
“宋家的人,一个都不可信。”
“……?”
……
白十一离开第八天,西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
待雨快停的时候,宋白珏才披起一件单薄外衣,手里抱一壶暖茶,从属于他的屋子里跨出来,抬头倚上廊柱看风景。
屋檐上的雨水成片滴落,青石砖的地上洗练得一尘不染,连人的影子都能照得分明。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一瞥眼才发现走廊另一头,游折风正在和宋逍说着什么,两相对视,游折风看见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游折风喊了句“三少爷”,然后和宋逍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回了厢房。
宋逍一回身见是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而后似乎是为了找补话题,才问他:“外头下雨,怎么出来吹风了?”
宋白珏先是低眉顺眼唤了一声“二哥”,然后才回他的话:“屋里头闷,出来透透气。”
“透气什么时候不能透,非得这大雨天的往外凑?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总是出来乱跑,着了风凉又是麻烦。”宋逍说,语气不太亲昵。
宋白珏抿抿唇,抱着暖壶的手无声无息地抠紧了壶身,但面上还是温浅笑着,“是,听二哥的。”
他正转身要回屋里,却听身后宋逍忽然又喊住了他:“等等。”
宋逍在原地纠结半天,顿了又顿、想了又想,最后才故作姿态地挑出了一个体面的问法:“你读过些书,我考考你。”
宋白珏颔首,“二哥请说。”
宋逍抬起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拉几下:“‘我本无相,亦有万象’,这句话什么意思?”
宋白珏立即答上:“这是佛语,是说一个人没有固定不变的样子或性格,身处不同的地方、面对不同的人,表现出来的也是不一样的。”
宋逍又问:“那一个人正跟你吵着架,突然来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吵架?”宋白珏思索片刻,隐隐想到什么,问:“前一句说什么了?”
“嗯……‘我看你不像好人’?”
宋白珏了然:“如此,大概是说,我是何相,取决于你,意思是你是什么样的人看我就是什么样的人。”
宋逍没听懂,宋白珏抱着暖壶笑容浅浅地为他下了结论:“是骂人的。”
“!”宋逍原地懵逼片刻后猛然一拍脑袋:“他敢骂我!”
……
此时,北城。
“你再说一次,你要干什么?”
“劫狱。”
话落,刀来。
银光一闪从千金凰手中掷出,白十一举剑格挡,那飞来的刀便勾着他的剑转了几圈,然后被轻飘飘扔开,‘噌’一声插进了石砖的地缝里。
不容他喘息片刻,千金凰已至身前,一对精钢打的峨嵋刺举目袭来,白十一仓皇间只来得及抬起剑鞘,剑鞘擦着峨嵋刺的尖端撞过,划出一声尖利脆响。
马脸挨了千金凰一下踩,棕马‘呼噜噜’气愤地甩了两下头,然而它的气愤却并不能引起谁的收敛,白十一一蹬马鞍起身,手中剑花飞挽,遇风后退。
峨嵋刺在手中飞转,长剑与剑鞘交替,才见刀光又出剑影,密集的撞击声使人闻之避退三里。
少顷,白十一眼光一错,不知看到什么,随后长剑被击飞出去,峨嵋刺的尖端不过呼吸之间便已抵在脖颈,刹那间空气寂然无声。
白十一认输,抬起下巴时向下瞧了一眼脖颈上的冷兵器,眼神停滞片刻后忽然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
“师姐饶我。”
“……”
千金凰没说话,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收起峨嵋刺,负手而立,吩咐银甲侍卫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