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沈清濯一记手刀劈向阿月的后颈,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倒在了沈清濯的怀中。
“这般便可以了。”
小郎君轻笑,向沈清濯行礼,“刑部待郎祁湛,久仰沈刑探大名。”
血叩长阶,自求已罪的大名吗?
“敢问祁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简陋的木桌上,摆满供词,文书。
正是那日的通宝布庄杀人案。
沈清濯细细翻过文书,时不时问祁湛几个问题。
“是循城守卫护报的官,而你去时已然宵禁?”
“是。”
“现场无一人幸存,有一人右手有刀伤?”
“是。”
沈清濯合上文书,面色不改。
“沈刑探这是发现了什么?”祁湛言语言间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我早就不作刑探了,不过发现却还是有一些的。”
“通宝布庄并非布庄而是赌场,我朝律法对赌场监察极其森严,大多数赌场都已息鼓歇旗。但仍有不少人挺而走险于宵禁时分设地下赌场,通宝布庄正是其一。”
“赌场规距,欠钱未还或是未有还钱之能的大多由父母子女或是自身作为‘偿还’。他的右手的刀伤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老板欲让他以右手抵债,男子不从与老板及两位小斯开始撕打,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祁湛眼光轮转,“你的意思是他在受了刀伤的状态下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人,最终两败俱伤?”
“身为禁军,有这样的能力不奇怪。”
习武之人手上会有特殊的茧子,有此是不难判断出,可沈清濯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人,这文书上也没有一句提及他手上的茧子。
沈清濯是如何判断出的?
又如此笃定他是禁军的!
没等祁湛问出口,沈清濯已然作答,“看他的招式,应是管用剑的。”
各路兵马皆佩刀枪,佩剑的唯有禁军。
祁湛看此时看沈清濯已不似一开始那般疏远,冷漠,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敬佩,“那这通宝布庄为赌场其他的赌徒又去哪了呢?”
沈清濯素手再度翻开刑案,“这里应有一处暗道,刑部距此处并不近,又时逢大雨一来一回的足够他们跑了。”
“敢问沈刑,”祁湛改了口,“小姐,何以如此推断。”
“宽度。”
通宝布庄外墙的宽度与里面的并不一致,这少出来的正是暗道。
“只是祁大人如此考我所为何故啊?”
这个案子祁湛也早已看破,只是沈清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仅凭供词,文书就得出案子这个经过实在是让祁湛佩服不已。
话已点到如此,祁湛也不必买关子,起身从袖袍中拿出圣旨。
“在宣旨之前陛下想让臣问沈小姐一言,沈小姐接旨吗?”
圣旨一下,向来只有接的道理,可他还是问了。
沈清濯未有言语,而是直接撩袍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召日。今有通宝赌场一穿迁扯诸多,特释罪臣沈清濯,以代罪之身协刑部待郎祁湛清查此案。”
沈清濯叩首,“臣沈清濯,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浅月轻照,沈清濯迈出典狱大门。
回首前日,恍如隔世。
风动树遥,沈清濯眼眸微动。
“沈小姐,怎么了?”
还有一事未了。
“祁大人,可否借剑一用?”
沈清濯更想是通知,不是商量,没等祁湛应声剑就已被沈清濯拔走。
祁湛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这典狱中的败类的确不少,杀上一两个也没什么,故而并未阻拦。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沈清濯就提剑出来。
粉面沾血,白衣染。
素问沈清濯心狠手辣,如今一见当真是果决。
沈清濯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将剑递给祁湛。
“我们走吧。”
“姐姐!”
阿月追了出来,粉色的裙摆上也染上了点点红晕,不知是谁人的血。
“姐姐,带上我吧,求你带上我吧!”
阿月跪在沈清濯面前,紧紧的攥紧她的衣角,希望能够祈求到她一点点怜惜。
只是这次沈清濯并没有俯下身来,她用力将衣角从阿月手中拽出。
“陈瘸子说的对,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回家去吧。”
马车离开典狱,行至某处山涧,两人下车休整。
沈清濯望着岭北的绵延群山,不禁有些感怀。
“我朝律法,罪者其骨不得还于故土,故而大多拾骨于岭北群山之中。父亲应该也在那里吧?”
提到罪臣沈其章,祁湛不免为难,只得模棱两可地回道,“许是如此吧。”
沈清濯撩袍下跪,向那岭北群山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
父亲在上,孩儿不孝,或许永远无法为您昭雪。但终有一日,孩儿一定会为您,为沈家上下报仇血恨!
某颗树上,一抹黑色的身影藏匿于此。
他看着沈清濯嗑头的方向,岭北的重山之中,到底有多少冤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