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李定卓接着挑起余下几块,面无波动地吃完。
正当江弥杉怀疑豆腐不对他味口时,悄悄观察,那人终于说话了。
:“再来一份豆腐。”
江弥杉松了口气,微笑答道:“好的。”
他站至摊边,又挑起豆腐细嚼慢咽。
忽得,桥上传来一声惊呼:“活阎王!”
江弥杉循声望去,看两个锦袍公子哥惊恐地望着摊边,随后拔腿就跑。
江弥杉又望向一旁神色冷峻的人。
活阎王,怎么这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片刻后,她眼底滑过一抹思绪,眸光凝缩,回忆起才从宫里出来那日,听得的对话。
锦衣卫,活阎王……
他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印象中,江弥杉对锦衣卫的记忆并不好,或者换一种说法,她的父兄都在里面被折腾得不成这样。
即便如此,也没有屈打成招,认罪画押。
可……依旧无法触动一个满腹猜疑的皇帝。
江弥杉收拢手,藏进车后的暗暗发抖,所以,他之所以远远观察她的小摊,是因为,她是江家唯一存活于世的人……
可老指挥使已经定罪斩了,莫非他是老指挥的拥趸,打算对她动手?
可冤案平反了,还能做什么?
莫非是家人当年口出不逊,他如今代老指挥来找她算账了?
可……难道不应该吗?
换做是她,那样的情况下,冤情似海,很难忍住不出言不逊。
江弥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纠结下去,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安纪守法,也没道理平白无故抓她进去吧!
活阎王吃完了豆腐,递回碗筷,付了钱,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弥杉望他离去的背影,更加捉摸不透,不是报复、只来吃一碗豆腐,又望眼吃干净的豆腐,暗暗觉着此时不同寻常。
接着,她背后一凉。
万一他回去硬说自己吃了摊子的东西,身体不适,以此为由来抓她怎么办!
*
胆战心惊地过了几日,没有等来锦衣卫的提审,江弥杉稍微送了口气,安心在院子里磨黄豆,做豆腐。
做豆腐,又不仅仅只能做豆腐,一锅之内,时间长短、火候变化,能够催生出不同的豆制品。
醇香的豆浆洗涤清晨的尘土,香软的腐竹炒卤皆宜,滑嫩的豆花甜咸各有滋味,嫩豆腐柔嫩,老豆腐劲道香醇……
口感片硬的豆腐,又可用来做豆泡,单做可泡进鲜汤浸软,一口喷汁;加内馅儿可以做成福袋,品尝美味之余,又多增精喜。
江弥杉在厨房切豆腐块,四四方方,手心一半大,接着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竹篮中。
兰香端进一篮洗去尘土的菜蔬,走至江弥杉对面,问:“姑娘预备做什么?”
江弥杉抬眼答:“做豆腐袋,碗碗香该换几样菜色了。”
可惜当季没有魔芋,否则还能做魔芋丝。
兰香:“豆腐袋,是将这次菜蔬放入豆腐里吗?”
江弥杉:“对,不过可以多做几种搭配,开袋不同。”
兰香:“我帮姑娘切菜。”
江弥杉:“都切成细丝。”
话毕,两人在厨房各自忙碌。
切完豆腐,炉火也燃得正旺,油也很快发热,江弥杉轻轻将豆腐块放入热油翻炸。
热油拥簇间,豆腐表面镀上淡淡金黄,悠悠的豆香随油温生长,兰香先忍不住地空咽一口。
豆腐分两批炸金,接着复炸至豆腐内里微微鼓起,表皮色泽更发浓色,金黄亮眼,江弥杉漏起满满一勺,放至下放口孔的木盆沥油。
兰香的菜也切都切好,红的胡萝卜、青绿的卷心菜、嫩黄的白菜叶,棕黑的香菇,四碗缤纷细丝。
忙至午后,两人坐在树下为豆泡填满内馅儿,用豆芽扎紧口,
翌日,江弥杉推摊售卖时又遇上了活阎王。
今日依旧只点了四块豆腐,吃完豆腐,又盯着飘在奶白汤中的金黄袋子。
李定卓抬眼问:“这是何物?”
江弥杉的笑中又增了几抹客气,温声解释:“是用豆腐炸成豆腐袋,里面装着些菜蔬。”
可没有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来一个。”
:“好的。”
接过碗,李定卓垂眸挑开金黄的豆腐袋,一股奶泉绕着筷尖溢出。
细彩丝交织在一处,橘红、青绿、嫩黄、棕黑,色艳但又清新。
夹起入口,豆腐劲道,在高汤的滋润下略略回软,菜蔬鲜美中带着菜蔬清新,口感耙嫩,纵使年老的人,吃起来也十分轻易。
江弥杉悄悄打量着旁边没有多余一丝表情的人,似被冻住一般,不见喜乐,每一口都像在细细品味。
看样子,应该还算满意,只是表露的不太明显。
寻仇到不像,倒像是专门来吃东西的。
可,活阎王怎么会到她这个不知名的小摊买吃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