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喻晓却看着这曹宅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然后抬眸对李玄说:“这里面有妖气。”
李玄望向曹宅那紧闭的朱门,开口道:“先找客栈歇下吧。”
喻晓确实觉得有点累了,遂点头同意。
两人来到一家福来客栈,将马交到马夫手上后进了客栈叫来掌柜。
还未等喻晓说出“要两间房”时,掌柜便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挤着笑脸说:“二位真是来迟了,小店已经被县令大人定满了。二位也知道圣人巡幸,朝中权贵都来了。要说住店,也只剩下楼上一间人字号了,二位看看是不是……”
听出掌柜话中之意,喻晓望了望李玄,只见他抿唇不语,似乎是在犹豫。
喻晓不禁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男女有别。
不待李玄回应,她自作主张回道:“一间就一间,我们要了。多少钱?”
话音落下,只见掌柜伸出一根食指,笑得脸上的褶子堆在了一起。
喻晓难以相信这家客栈住店竟如此便宜:“一文钱?!”
听到她的话,掌柜的笑容立时收下去几分:“一吊钱。”
“什么?你抢钱啊!”喻晓大叫。
奸商,奸商,全特么奸商!
一吊钱相当于细民一个月的口粮了!
她声音太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于是她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不能便宜一点吗?你看我们都是穷苦人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掌柜笑容全收,神色中露出一点鄙夷:“没钱还出什么门?去去去,别在这扰我做生意!”
两人正在争辩不休,李玄忽然开口道:“掌柜,这间房我们住了。”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铤。
看到那闪闪的银子,喻晓眼睛蓦地睁大,他哪来这么多钱?
掌柜一看到银铤,笑得眼睛都没了,他叫小二找来零钱,对着李玄笑眯眯道:“二位请吧。”
就在喻晓怀着震惊的心情中,客栈小二领着他们去了楼上。
上了楼,喻晓将房门一关,给李玄倒了杯热茶,然后坐下来一脸惊奇道:“没想到狸郎出手这么阔绰。”说着摸了摸嘴唇上不存在的胡髭,“有点东西哈。”
说罢又凑过去对着正在喝茶的李玄,悄声道:“攒下的压岁钱?”
听到此言,李玄一口茶差点喷出去。他放下茶盏,半晌才回道:“先考留下供我生计的资财罢了。”
喻晓一听,觉得有点愧疚,她知道李玄无父无母,生活一定很困窘,便从铜制銙带上解下自己的荷包:“这是我的那份房钱,多的你拿着用,算是我拜师的学费。”
这时窗外吹过一阵落叶簌簌声,李玄望向她,没有接过她伸来的荷包。喻晓等了半天,才听到他淡淡地道:“三娘的嫡母是我的义母,义母待我恩重,玄理应如此。”
见他拒绝接受,喻晓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伤害了一个正值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便没有再将荷包硬塞给他。
“好吧,我不勉强你。以后你若有难,我定会帮你。”喻晓其实有点感动,但她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便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感谢。
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喻晓拉上李玄:“走,去吃饭。”
李玄也没抗拒,乖乖地任她拉住袖口。
喻晓走到栏杆处,瞧见那老道士居然也来了这家客栈。他坐下后叫了两个胡饼,然后两腿交叠,两眼望着窗外,姿态颇为悠闲自在。
她将李玄拉到楼下,大剌剌往那老道士的桌子边一坐,喊了声:“掌柜的,来两份馎饦。”
那老道士见旁边还有一些空桌,却有两个人偏偏往他这边一坐,不觉甚是诧异。
他从食盘中抬起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始打量起面前两人,当他看到李玄时不觉以为惊绝,这缁衣男子约莫舞象之年,身姿挺秀若竹,秋水神玉为骨,气质斐然脱俗,不禁在心里连连啧叹:真是如李昌谷诗中妙人,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再转眼看向缁衣男子身旁那人,虽着男子衣袍,但仍能看出是女子。只是相比这缁衣男子则显得逊色许多,不过也不失为清秀佳人。
这二人风尘仆仆,看着不像本地人。
“二位是?”
喻晓本来还在腹中搜罗话题,想与这老道士攀谈一番,不料这老道士倒先开了口。
“洛阳人士,我叫喻晓,他是我师父。请问足下如何称呼?”喻晓自报家门道。
听到喻晓的话,李玄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碗中面饼,不做言语。
老道士抚髯一笑:“潭州李稠,号玉壶。”
潭州乃马楚都城,这老道士是楚国人。
喻晓奉承:“久闻楚地富庶,楚茶名满天下,特别是那岳山茶,不知其味如何?”
听到家乡盛名在外,李稠露出悦色:“入口润滑,鲜爽回甘,乃不夜侯中极品。”
喻晓知道夸到点上了,便乘胜追击:“在下正是洛阳茶商,久慕楚茗,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楚地品尝一番。”
不待李稠回应,她又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师父也是道士,他见那城中曹府之内隐有妖气,只是不知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闻言李稠一脸惊讶:“你们能看出那宅子里有妖气?”
喻晓点头:“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李稠摇头叹了口气:“此乃家丑,曹公怕人非议,吾实不便透露。”
看到李稠一副缄口讳言的样子,喻晓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套他的话。